加入书架
雕花木门在靴底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鎏金烛台上九枝烛火突然窜起幽蓝焰苗，在奶娃肉乎乎的脸颊上投下跳动的碎影。苏绾棠怀中的苏墨忽然打了个奶嗝，藕节似的小胳膊紧紧圈住她脖颈，的鼻尖蹭过她染血的锁骨——那里还留着昨夜被锁神链勒出的新月形伤痕，此刻正与他袖口露出的半片龙鳞碎片同时发烫。
"苏绾棠！你娘偷了苏家龙骨玉，你竟敢穿着一身血污来脏了云公子的眼？"柳如烟的尖嗓门像把生锈的锥子，划破祠堂里凝滞的檀香气息。这位二房夫人的蜀锦织金裙上，金线绣的鲤鱼正跃过"龙门"，腕间三串珍珠手链却抖得簌簌作响，每颗珠子都映着苏绾棠颈间未愈的血痂——那是老嬷嬷用浸过盐水的麻绳抽打的痕迹，此刻在烛火下泛着狰狞的黑红。
云海风晃了晃腰间鼓囊囊的上品灵石袋，紫金穗子扫过青砖时，几粒碎灵石骨碌碌滚进砖缝，惊起几只泛着灵气的萤火虫。它们尾部的幽蓝光芒落在地面双喜纹上，本该相连的两个"喜"字在苏绾棠脚边断成两半，裂缝中还凝着三日前她逃脱锁神阵时滴落的黏液，此刻正与她鞋底渗出的血珠混在一起，泛起诡异的银光。
"云公子既来退婚，"苏绾棠垂眸盯着自己渗血的鞋袜，锁神阵黏液在裙摆结成的黑痂硌得大腿生疼，"为何不带庚帖？"她话音未落，怀中的苏墨突然扭动小胖身子，奶声奶气地指着云海风腰间的青玉葫芦："娘亲，墨墨闻到甜甜的水！"
柳如烟捏着绣帕掩鼻，帕角金丝绣的并蒂莲被她攥得变了形："退婚？你爹勾结魔修炸毁灵矿，你爷爷私藏禁术典籍，苏明远那老东西还想护着你这孽种？"她袖口突然甩出一张符篆，朱红阵纹在地面轰然展开，"今日不仅要退婚，还要给你打上断灵印，省得你拿云家当跳板！"
刺骨的寒意从脚踝窜上脊椎，苏绾棠这才看清地面浮现的六芒星纹——不是普通的退婚宴，是苏家用来抽取旁支灵源的"夺源阵"！阵纹如活物般攀爬上她小腿，丹田处的灵气正被扯成细缕往外拽。怀中的苏墨却突然咯咯笑起来，小肉手扒着她衣领探出头，乳牙轻轻咬住她锁骨处的薄纱，袖口的龙鳞碎片"嗡"地发出轻鸣。
"那个瓶子里的水，墨墨要喝呀......"奶声奶气的话音未落，龙鳞碎片突然化作流光飞出，青玉葫芦的瓶塞"啵"地弹出，淡绿色开灵液如被召唤的灵蛇，在空中凝成晶莹细线，乖乖钻进苏墨张开的小嘴。云庭舟惊怒交加，挥剑劈出的剑气在半途突然转向，竟砍向他自己腰间的灵石袋！
"砰"的巨响震得梁上积灰扑簌簌掉落，上品灵石如暴雨倾盆，在地面堆成三尺高的小山。柳如烟的珍珠手链寸寸碎裂，圆润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她踉跄着撞翻鎏金香炉，香灰泼在夺源阵上，阵纹竟诡异地逆转方向。青灰色灵气如潮水倒灌进苏绾棠丹田，她感觉有团暖流在小腹炸开，与苏墨掌心传来的温度遥相呼应。低头时，奶娃正吧唧着嘴砸出响："娘亲，甜甜的软糖！"
苏绾棠这才发现，空中残留的开灵液竟凝成星星形状的软糖，正晃晃悠悠往苏墨手里掉。小家伙开心地拍手，小胖手接住糖时，掌心闪过一道金色纹路——五星连珠的帝星纹，与供桌上退婚书下露出的半张地图上的星轨图案一模一样。
"邪、邪术！这孩子是魔种！"柳如烟的尖叫撞在祠堂梁柱上，震得烛台上的幽蓝火焰剧烈摇晃。苏绾棠趁机抱着苏墨跃到供桌另一侧，余光扫过退婚书：苏明远的印章盖得歪歪斜斜，右下角墨渍里竟藏着半道龙鳞纹路。她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爷爷塞给她的水果糖，糖纸里裹着的碎片，竟与苏墨袖口的龙鳞纹路严丝合缝。
"爷爷在哪？"苏绾棠厉声质问，退婚书下的泛黄纸页被阵风吹得掀起一角，"锁神阵破解之法"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云庭舟抹去嘴角血迹，手腕翻转露出苏家禁纹——那是只有接触过天族密典的人才会有的灼痕："苏明远？那老东西早该和你爹娘一起埋了，若非念在血脉......"
"够了！"正厅大门突然被撞开，两名苏家子弟架着苏明远踉跄而入。老人左脸高高肿起，腰间玉带却系得端端正正，手里紧攥着个刻满云雷纹的檀木盒："棠儿，接着！"盒子在空中打开的瞬间，苏绾棠瞳孔骤缩——里面躺着半块龙鳞，与苏墨的碎片拼起来，竟成了完整的五爪金龙鳞片！
柳如烟趁机甩出三道锁神链，黑铁链带着刺耳尖啸缠向苏绾棠脖颈。怀中的苏墨突然"咿呀"一声，小肉手拍向鳞片，帝星纹与龙鳞同时亮起，锁链在距她三寸处轰然崩断，碎屑飞溅间，苏明远趁机踢翻脚下的灵石堆，露出地板下的龙纹传送阵。
"带墨墨走！"苏明远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滴在阵纹中心，"去......"话未说完，云海风的剑气己穿透他右肩。苏绾棠扑过去想扶爷爷，却被苏明远用灵气震上阵台，老人冲她拼命眨眼，苍老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记住，别信苏家任何人！"
传送阵光芒大盛的瞬间，苏绾棠看见柳如烟从云海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玉简上"天族·清堂"的标志刺得她眼底生疼。苏墨攥着龙鳞碎片急得首哭，奶声里带着哽咽："爷爷疼疼......墨墨吹吹......"传送光芒裹住她们的刹那，苏绾棠看见爷爷被锁神链缠住，却对着她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小时候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祠堂第三根石柱下的暗格。
再次睁眼时，鼻尖涌入潮湿的草木气息。月光透过密林枝叶洒在苏墨脸上，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胖手却仍死死攥着龙鳞碎片。苏绾棠摸出怀里的退婚书，暗印在月光下显形，竟变成一张血色地图，"锁神阵破解之法"的朱砂字旁，父亲的笔迹透着焦痕："持龙鳞可破阵，七鳞聚......"
"娘亲......墨墨饿......"怀里的小身子动了动，苏墨咂着嘴睁开眼，亮晶晶的眼神盯上苏绾棠腰间的青玉葫芦——那是从云海风那里顺来的开灵液。她拧开瓶塞滴了一滴在自己指尖，奶娃立刻张开小嘴含住，小胖腮鼓得像小仓鼠，含混不清地嘟囔："甜甜的......娘亲也吃......"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苏绾棠心中一暖，忽然注意到苏墨耳后的金色胎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与龙鳞上的纹路重合。远处传来妖兽低吟，她握紧腰间的弑神刃——这把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短刃，此刻刀柄上的青莲纹路正与龙鳞碎片共鸣，隐隐透出《混沌诀》的心法波动。
"墨墨，我们先回祠堂。"苏绾棠站起身，将孩子裹紧斗篷，"爷爷说的第三根石柱，说不定藏着重要的东西。"苏墨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脑袋蹭着她下巴，突然奶声奶气地哼起儿歌："星星亮，月亮圆，爷爷说有小糖糖......"
夜风掀起她凌乱的发丝，苏绾棠望着星空，发现五颗亮星竟排成龙形，与苏墨掌心的帝星纹遥遥相对。怀中的孩子突然指着北斗方向，眼睛弯成月牙："娘亲看！那里有爷爷的糖糖！"她顺着望去，只见一颗流星划过，坠向苏家祠堂的方向，拖尾竟似龙鳞般闪耀。
深山小径上，母女俩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苏绾棠摸着怀中的檀木盒，指腹触到盒底刻着的"纹鳞阁第七卫"，忽然想起苏明远被抓走时比的"三"字——祠堂第三根石柱下的暗格里，或许藏着下一块龙鳞，还有父母未说完的秘密。
"娘亲，墨墨还要喝甜甜的水......"奶声打断思绪，苏绾棠低头看见孩子举着空葫芦晃啊晃，小胖脸上沾着草屑，却笑得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肉乎乎的小脸，弑神刃在腰间轻轻震颤，《混沌诀》心法在丹田缓缓运转，将残留的开灵液灵气化作暖流周游西肢。
祠堂后巷的艾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苏绾棠贴着墙根停下脚步。怀里的苏墨突然揪住她一缕头发，奶声奶气地 "娘亲，有坏坏的味道！"她猛地顿住，只见前方转角处晃过几个黑影，腰间挂着苏家特有的云纹佩——是二房的私兵，正提着灯笼往第三进院子走去。
"大人吩咐了，重点搜第三根石柱......"其中一人的话音未落，便被苏绾棠甩出的弑神刃划破咽喉。短刃上的青莲纹路闪过微光，其余士兵还未反应，己被《混沌诀》的灵气震飞撞在墙上。苏墨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小胖手拍得啪啪响："娘亲好厉害！像爹爹说的大侠！"
祠堂第三根石柱下，暗格的锁神阵果然己被破坏。苏绾棠扒开碎石，摸到一个油布包，里面除了半块染血的龙鳞，还有父母的成婚玉简。玉简碎成两半，拼合处却露出一行小字："锁神阵启，天族借体。"她浑身发冷，忽觉肩头一沉，苏墨不知何时咬着开灵液凝成的软糖，正把糖渣蹭在她衣襟上。
"娘亲看！"奶娃举起糖渣，在月光下竟映出苏家地牢的方位。苏绾棠突然想起云海风手腕的禁纹——那是天族密典的灼痕，难道爷爷被关在地牢，正是为了用他的血脉祭阵？她握紧弑神刃，刀刃上的青莲纹路与龙鳞碎片共鸣，隐隐透出地牢的方位。
五更天，地牢通风口的滴水声格外清晰。苏绾棠用弑神刃撬开砖缝，怀中的苏墨突然"咿呀"一声，小肉手对着黑暗处挥舞。铁栏杆后，苏明远正拖着锁链踉跄走来，老人左眼蒙着血帕，却在看见他们的瞬间露出笑意，掌心摊开半枚龙鳞碎片："棠儿，第七卫的腰牌......在墨墨发带里......"
苏绾棠这才惊觉，孩子头上的布带竟绣着纹鳞阁徽记。苏墨突然伸手，帝星纹与龙鳞碎片共鸣，地牢地面浮现出传送阵——正是三日前她逃脱的那座。苏明远猛地推他们进阵，锁链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去养灵潭，七日后......"话未说完，柳如烟的尖啸从走廊尽头传来："苏绾棠！你以为能逃得过天族的清算？"
传送光芒亮起的刹那，苏绾棠看见柳如烟手中的玉简裂开，露出里面的天族契约——契约上的血印，竟与父亲的笔迹一模一样。苏墨突然打了个奶嗝，吐出半块软糖砸在柳如烟脸上，奶声奶气的童音里带着莫名威压："坏婶婶，不许欺负爷爷！"
再次睁眼时，晨光己染透养灵潭的薄雾。苏墨趴在潭边玩水，小胖手拍起的水花竟凝成开灵液的形态，而他耳后的胎记此刻清晰可见，分明是一枚缩小的龙鳞。苏绾棠摸出贴身收藏的《混沌诀》残页，发现功法运转时，颈间伤痕竟在吸收苏墨散发出的灵气，与龙鳞碎片形成微妙循环。
"娘亲，墨墨要洗澡！"奶娃突然扑进她怀里，湿漉漉的小身子蹭得她满脸水珠。苏绾棠笑着摇头，指尖掠过他发带里的纹鳞令，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苏家的搜捕号角——比预计提前了许多。她抱紧孩子，望向潭水倒映的星空，五爪金龙的星轨愈发清晰，仿佛在催促她们踏上新的征程。
"墨墨，"她轻声说，"我们暂时不去九宵宗，先查清爹娘的死因。苏家的每一笔账，娘亲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苏墨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指向潭底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被封印的石门，门上的云雷纹与弑神刃刀柄完美契合。
风起时，几片龙鳞形状的树叶落在潭边，与苏绾棠怀中的碎片遥相呼应。苏墨突然指着树叶欢呼："娘亲！糖糖！"奶声里带着天真烂漫的笑意，仿佛全然不知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苏绾棠摸着他的小脑袋，心中涌起一阵酸涩——这个孩子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却不得不卷入苏家的阴谋漩涡。
她握紧弑神刃，刀刃在晨光中泛起冷冽光芒。《混沌诀》的灵气在经脉中奔涌，与龙鳞碎片的力量相互呼应。苏绾棠知道，属于她们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怀中的小奶娃，或许正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走吧，墨墨，"她站起身，将龙鳞碎片收入檀木盒，"我们先去养灵潭底的密道，看看父亲说的'七鳞聚'究竟是什么。总有一天，娘亲会让苏家的人知道，欺负我们的代价，是什么。"
苏墨趴在她肩头，奶声奶气地哼起不成调的儿歌，小拳头攥着半块开灵液软糖。远处的苏家祠堂方向，浓烟再次腾起，却掩不住天际逐渐亮起的朝阳。苏绾棠望着东方，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黑暗终将过去，而属于她们的光明，正在前方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