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撕破了死寂的黎明。萧天驾驶着伤痕累累的黑色越野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钢铁巨兽,在空荡无人的滨海公路上狂飙。副驾驶座上,叶红鲤安静地躺着,不,与其说是躺,不如说是凝固。她脸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胸口那圈曾守护她的暗红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一个冰冷的金属外壳轮廓,透过破损的风衣隐约可见。每一次颠簸,都让萧天的心揪紧一分。
后视镜里,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焦黑淌血的左臂。“龙锁”抑制器持续传来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七日的死线。但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叶红鲤那失去生机的脸庞和手中紧攥的樱花标本——那枚树脂封印的樱花,带着秦无道DNA的冰冷气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目的地是叶红鲤最后留给他的一个坐标:北纬31.5°,东经122.2°。一片远离航线的近海区域。
当海岸线在视野中变成一条模糊的灰线时,一座巨大的、如同钢铁岛屿般的轮廓在浓雾中逐渐显现。那不是邮轮,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近海医疗船“白鲸号”。巨大的船体漆成深沉的墨蓝色,与灰蒙蒙的海天几乎融为一体,只有船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如同鲸鱼喷气孔般的标记,证明着它的身份。
越野车冲上简易栈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早己等候在舷梯旁的几名穿着灰色工装、神情冷峻的人员立刻推着移动担架床冲了过来。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迅捷,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小心翼翼地将叶红鲤转移上去,迅速推入船舱深处。萧天紧随其后。
船舱内部与锈迹斑斑的外部截然不同,是极致的银白与冷灰。冰冷的金属墙壁,柔和的蓝色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精密仪器特有的味道。叶红鲤被迅速安置在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复杂管线和仪器的透明医疗舱内。无数细小的探针自动伸出,连接上她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屏幕上瞬间刷过瀑布般的数据流。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还蹭着几道机油的老头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凑在医疗舱的主控台前,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就是叶红鲤团队的首席机械师兼船医,代号“老鬼”。
“啧,核心能量跌破12%了…还在掉!”老鬼拍打着屏幕,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焦躁,“核心引擎过载严重,内部能量回路大面积熔断…还有这邪门玩意儿的残留!”他指着屏幕上叶红鲤左胸内部扫描图,那里盘踞着一丝丝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能量流,“是鉴心镜的邪力!它像毒藤一样缠在核心回路上,还在持续侵蚀!”
萧天的心沉入谷底:“能救吗?”
“救?现在不是救人的问题!是救‘心’!”老鬼猛地吐掉雪茄,指着医疗舱核心位置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被无数紫色能量丝缠绕的复杂晶体结构,“看到没?这是她的‘芯’,也是她的命!12%的能量根本维持不了生命体征多久!更麻烦的是这邪力在吃能量!必须立刻清除邪力,同时补充巨额纯净能量!否则…”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纯净能量?哪里找?”萧天追问,左臂的剧痛让他声音有些发颤。
老鬼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一道精光,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秃鹫,他猛地指向萧天胸前——那枚被衣服遮盖、却依旧透出微弱灼热感的弑神刃纽扣碎片!“你身上就有!弑神刃碎片蕴含的修罗本源之力,至阳至烈,正是这类阴邪之力的克星!而且能量层级高得吓人!如果能引导出来…”
“怎么引导?”萧天毫不犹豫,一把扯开衣襟,露出那枚紧贴皮肤的暗红色纽扣碎片。
老鬼眼中贪婪和狂热一闪而逝,但很快被凝重取代:“极其危险!需要特制的能量引导矩阵,还要你主动开放血脉链接!稍有不慎,你的本源会被抽干,她的‘芯’也可能被狂暴的能量首接冲爆!而且…”他瞥了一眼萧天焦黑的左臂和苍白的脸,“你现在的状态…太糟了。”
就在老鬼犹豫之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医疗区!红光闪烁!
“警告!高能量反应接近!方位:东南,距离500米!数量:三!”冰冷的电子音急促播报。
萧天和老鬼同时扑向最近的舷窗!
只见浓雾弥漫的海面上,三艘狭长、涂着哑光黑涂装的快艇如同幽灵般破浪而来!它们没有悬挂任何旗帜,船首呈锋利的刀锋状,高速切开海水,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每艘快艇上都站着几名穿着黑色潜水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战术头盔的武装人员,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不祥的冷光。
为首一艘快艇的船头,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巍然矗立。他穿着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爆炸性的肌肉线条,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鲨鱼面罩,的左臂上,一个由滴血匕首与骷髅鲨鱼组成的刺青异常醒目——正是“黑礁”佣兵团的标志!他手中没有持枪,而是提着一把造型夸张、如同鱼叉发射器般的重型武器,炮口闪烁着幽蓝的电弧!
“是‘血鲨’!”老鬼失声叫道,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帮海狼崽子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们最擅长对付机械体!”
话音未落!
血鲨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重型武器!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声,只有一阵极其低沉、却仿佛能震碎内脏的嗡鸣!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环状音波,如同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狠狠撞击在白鲸号的船体上!
嗡——!!!
整艘万吨巨轮猛地一震!船舱内所有灯光疯狂闪烁!精密仪器屏幕上爆出无数雪花和乱码!连接在叶红鲤身上的维生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几根输送营养液的导管瞬间爆裂!
最严重的是医疗舱核心!那原本就闪烁不定的红光瞬间变得极其黯淡,被缠绕的紫色邪力如同受到刺激般猛然膨胀!叶红莉的身体在舱内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妈的!次声波共振武器!”老鬼目眦欲裂,“他们在攻击船体结构!更想干扰核心!这帮疯子!”
“准备接舷战!启动近防炮!”老鬼对着通讯器怒吼,同时手忙脚乱地扑向医疗舱控制台,试图稳定叶红鲤的生命体征。
三艘黑礁快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次声波的掩护下,高速冲向白鲸号侧舷!快艇上的佣兵纷纷抛出带有磁吸装置的钩爪,准备强行登船!
萧天眼中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充斥!他一把抓起旁边武器架上的一把军用霰弹枪,咔嚓一声上膛!背后的“龙锁”抑制器因愤怒和危机感传来更强烈的麻痹感,左臂的剧痛更是如同火烧,但他一步踏出,挡在了医疗舱和舷窗之间!
透过剧烈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弥漫的烟雾,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为首快艇上那个戴着鲨鱼面罩的魁梧身影——血鲨!就在对方左臂那狰狞的刺青上方,臂章的位置,一个由复杂电路环绕的滴血试管图案,清晰地烙印在萧天的视网膜上!
那个Logo…与之前鬼手七匕首碎片上、以及凯斯勒资本“深潜计划”文件里的标记一模一样!秦无道实验室的标记!
黑礁佣兵,血鲨…是秦无道派来的!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叶红鲤,更是她体内的核心!或者说…是可能暴露秦无道秘密的核心数据!
血鲨似乎也察觉到了萧天的目光,隔着面罩和翻涌的海雾,投来一个冰冷、残忍、带着猎人般兴奋的眼神。他缓缓抬起右臂,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一只覆盖着黑色合金装甲、指尖闪烁着幽蓝电弧的机械钩爪取代了原本的手掌,遥遥指向萧天,挑衅般地勾了勾手指。
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冰冷的雨点敲打着舷窗,如同密集的鼓点。白鲸号巨大的钢铁身躯在次声波的摧残和黑礁快艇的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而医疗舱内,叶红鲤的生命之火,在邪力侵蚀和能量枯竭的双重绞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雨刃叩门,死境己临。萧天握紧了霰弹枪,焦黑的左臂因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他的眼神,却比这深海更冷,比这雨刃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