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二幺一只脚踩在座椅上,双手比划着打麻将的样子,学着小厮的声音说:
“老爷,夫人问您名字取好了没?夫人说''小公子生下来都七天了,还没个名字,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然后他又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摸了一张牌,突然哈大笑,双手一推:
“就差这幺鸡了。怎么样,二幺的对子!”
“老爷,您手气顺了,可见是小公子带来的鸿运,这名字……”
“嗯……今日手气背了一天,果然是这小子的好运,不错,不错,这‘二幺’是副将,就叫‘二幺’!”
连木槿生动形象的说完了,抓着头发委屈的说:“所以,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多了个‘贾二幺’!”
“哈哈哈……二幺,你是你爹亲生的么!”
大家笑的首不起腰,有人学着程虎打趣了一句。
连木槿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
“的确不是爹亲生的……”
啊?打趣的人面色讪讪,刚想安慰两句,却听他继续道:
“是娘亲生的,你见过有爹生孩子的吗?”
一阵鸦雀无声的安静,紧接着爆出一阵大笑。
就连杨副官也忍俊不禁,而他更惊讶的发现,少帅的唇角微微扬了扬。
“哎呦,笑死我了……”程虎捧腹大笑,一转身,笑容凝固在脸上,就像牙疼了般呲着牙,立刻脚跟一并,笔首的立正敬礼。
随后齐刷刷的敬礼声,一个个忍受着霍琛尧目光的凌迟。
完了,校场上要脱层皮了!
霍琛尧站在背光的地方,连木槿只能看到他坚毅的轮廓,这些日子未见,他的气息似乎可以冰冻三尺。
他傻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好像近距离见到少帅而兴奋不己,喃喃自语:
“少帅果然很帅!远看很帅,近看更帅!”
瞧他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程虎暗里紧张的替他捏了把汗。
这个贾二幺果真是缺根筋儿,但愿少帅看在连家的份上不要发作了。”
霍琛尧对着那张垂涎自己相貌的脸,却猛地想起了另一张脸。
心脏的缺口似乎又被打开了,只剩下凉凉的冷风吹着,无边无际的空洞。
在杨副官都以为少帅要发火时,他却突然喊了程虎,走出了车厢。
一会儿工夫,程虎垂头丧气的回来了,拍拍贾二幺的肩膀:
“少帅找你问话。可别花痴了,好好表现。”
回头,公布了少帅的处罚:一个月不许出南跨院,有程瑞执行!
程瑞手下训练,就是要进行魔鬼训练啊!
一车厢的亲兵霜打的茄子似的,心里唉声叹气首叫苦。
连木槿走进去,深深地吸了口气。
霍琛尧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充斥着她的感官,莫名的,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她一步步走过去,站在霍琛尧三步之外。
“取下眼镜!”
连木槿立刻哈着腰说:“回少帅,小的这眼睛上次被人砍伤留了疤,而且,这眼睛见不得强光。”
霍琛尧靠实了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冷眼打量着‘贾二幺’。
听了他的解释,也不强求,突然问:
“你认识林堇?”
连木槿挠挠头,疑惑的反问:“少帅也认识那小子?”
连木槿跟程虎说自己跟连家的表少爷学过赌术,就是想探知霍琛尧到底知不知道林堇是连木槿。
如果他早知情,自己身上偶尔有林堇的样子也不妨事。
“你们怎么认识的?这些日子你有见过她吗?”
霍琛尧西处寻不到连木槿,疑心她肯定又是做了林堇的装扮。
当然,他哪里想到连木槿居然又是另一副打扮,如此出神入化的扮相,站到自己面前,竟没有丁点儿的发现。
也许,潜意识里,他以为连木槿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一问,连木槿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笑道:“那小子,听说是被赶回了老家,我寻过几趟,就是没打听到他老家到底在哪个村儿。
少帅,那小子精得很,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威逼利诱跑腿又讨好,才换得他传了几手赌场绝活儿!”
怪不得,他身上会有几分林堇的灵动。
霍琛尧如是想,难掩眸底的失落,挥手让贾二幺退下。
开春的津沽,气候湿冷反常,倒春寒很是厉害。
石掌柜亲自接了人,安置在离码头不远的一处小公寓。
院子方正,左边有两间小平房,前面停着一辆半旧的福特车。
院子右边的墙上爬满了蔷薇,还有几株吐苞的迎春花,碧桃。
“这位吴妈烧的一手好菜,人又勤快,做事稳重。
阿正,司机。还有阿文,这方圆百里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儿,人机灵,本领也不错。”
听着石掌柜的介绍,吴贵才坐在沙发上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这才起身面对着石掌柜,语重心长道:
“老石,你我二人相识二十多年了,这一路怎么过来的,都是心知肚明。
能有今天的地位,过着老爷的日子,全是老爷太太的恩惠,做人,不能忘本!”
石掌柜愣了愣,呲着牙问:“吴老哥,这话怎么听着不得劲儿!”
吴贵才见石掌柜装傻充愣,拂袖冷哼道:
“这房子,不是你我能住得。如果你那边腾不出房,我去‘蓬莱楼’找一处厢房便可。”
石掌柜闻言,无奈的望着贾二幺打扮的三小姐。
迎来吴贵才冷喝一声:
“你瞧着他做什么?”
然后又瞪着连木槿:“还不走!”
连木槿起身慢慢转悠:“这幢房子好像是用了计谋才诓来的,费尽了石掌柜的心思。
我还听说,这幢房子位置挺不错,三小姐本来就是用来办公的!”
吴贵才听得发懵,他怎么知道这些?
连木槿从怀中掏出一份亲笔信放到桌上,双手抱头摇摇晃晃上了二楼。
连木槿当初看上这幢房子,就是为着偌大的阳台。
走出去,入目便是宽阔的沾水,来往船只穿梭于此。
这样的生动画面,才会让她有一种活着的人气味儿。
她惬意的躺进浴缸,放松一路的紧张疲倦。
楼下的吴贵才双目通红,抖落了太太那封亲笔信。
“你早就知道?”吴贵才反应过激,石掌柜讪讪点头,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三小姐半夜蒙面爬进他的房子着实吓到了他。
然后呢,在霍少帅以为少夫人葬身于那场大火时,她就在少帅的地盘上躺着。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无不感叹,三小姐身为女儿身太可惜了。
若是个男儿身,领兵打仗不缺勇气,政治谋划不缺计谋,说不定都能一展宏图君临天下呢!
唉,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还得受霍少帅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