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守门?”李青月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张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些第一次上九重天的师弟正在兴奋地来回看。”
李青月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不守也罢,你也去休息吧,明天是场恶战。”
张酸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请问前面的可是西灵仙尊?”
李青月和张酸一同望过去,只见灵枢背着一个巨型卷轴好奇地看着他们二人。
“是我。”李青月淡淡地回应道。
灵枢正了正衣冠,恭敬行礼:“拜见上神。我是文宣宫瑜琊仙君座下的书记神官灵枢,此次前来贵宝地,是为此次飞升九重天的诸位仙长登记造册的。玉梵山有数百名修士飞升,因为人数过多,我担心只对照卷宗会有失误,特来此是想向诸位求证。”
李青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灵枢。
灵枢欣喜地张望了一下李青月身后的宗门,眼中满是羡慕:“小神在文宣宫供职千年,见过夫妻成仙,见过兄弟成仙,从未见过整个宗门都飞升成仙的。诸位法力高深,福泽深厚,有此造化,千年难得,恭喜啊。”
张酸微微惊讶,看向李青月:“师祖,这是为何?”
九重天乃众仙之境,非魔族、邪祟登天,便会被视作飞升。她牵动整个玉梵山来到九重天,这些弟子自然也就成了仙人。
说完,灵枢一个手势,身后大卷轴飞出,摊开在眼前。他以灵力化出毛笔,看向张酸:“从这位仙长开始吧。请问怎么称呼?”
李青月淡淡地说:“不用入仙册。”
灵枢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李青月:“为何?”
“我们上来不是成仙的。”
灵枢更加茫然了:“不为成仙,贵宗门的诸位仙长为何来这九重天?”
“杀人。”
灵枢受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可是,九重天没有人啊,只有神仙。”
李青月并未再答,只是冷冷地看了灵枢一眼。
灵枢反应过来,目瞪口呆,手上的毛笔掉在地上,化作灵力碎光,消失在空气中。
藏雷殿的崇吾殿内,众人齐聚一堂,面色皆十分凝重。
龙渊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眼中带着几分愤怒。
离陌担忧地看着龙渊,轻声问道:“师兄,刚才西灵仙尊说你杀了净云宗青阳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渊冷冷地看着离陌,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当然是她记恨我先前的警告,想除掉我,从而栽赃给我的污名!”
离陌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可是过去西灵从未用如此手段……”
龙渊不理会离陌,转而看向其他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我龙渊光明磊落,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做过的事情休想赖到我身上!明日我会出门迎战西灵,便是为她所杀,也绝对不会认这个污名!”
永寿和普元一同站出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龙渊师兄放心,我等定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普元也跟着说道:“我愿与师兄同生共死。”
其他弟子连声应和,都不愿离开。离陌和苍涂对视一眼,眼中皆带着几分无奈。
苍涂低声安慰离陌:“少安毋躁,师尊应该能赶得回来。”
龙渊环视一圈,皱起眉头:“樊交交呢?”
普元回答道:“樊仙君似是去接他的女儿了。”
竹沥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净云宗了。樊交交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和西灵仙尊,便把接人回家的重任交给了他竹沥。顶着净云宗众人嫌弃、责备的目光,竹沥觉得自己嗓子眼发干,脊梁骨发软,很是不好意思开口要人。
这会儿,看着樊凌儿昏睡在床上,竹沥心中生出几分不忍。
“凌儿,你怪我我也认了,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惹祸啊。”樊交交缓缓抬手,悬在樊凌儿丹田上方。
昏迷中的樊凌儿依然痛苦难忍,额头冷汗密布。
“仙君……”竹沥还是没忍住,开口劝阻,“小姐醒来肯定会恨你的。”
樊交交却丝毫没有停顿:“我是为她好!原本她对我这个爹也没多少敬意,恨我,也好过她被殃及。”
净云宗的鸿蒙大殿内,李青月正在打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力光芒,显得格外宁静。
张酸径首走了进来。李青月缓缓睁眼。
“你现在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经通报就擅自进来。”李青月的声音清冷而平静。
张酸却丝毫不介意地在李青月身边坐下:“我有个问题,不问不行。虽然我不喜欢白九思和藏雷殿里的人,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当真觉得青阳师叔是为龙渊所杀吗?”
李青月冷冷地看着张酸,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除了他,还能有谁?”
张酸再度沉默下来,眼中神色不明。
李青月猛地起身,看也不看他就朝外面走去:“有这时间乱想,你还不如好生休息!”
张酸看着李青月的背影,眼中神色不明,似乎在思考什么。
藏雷殿的大门口,夜色如墨,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显得格外清冷。一道白光掠过,白九思的身影出现在藏雷殿门口。守门的二人看到白九思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玄尊回来了!玄尊回来了!”守门大元帅和守门大将军抬手给了彼此一巴掌,然后欣喜若狂地捂着发疼的脸,眼中满是惊喜。
崇吾殿内,龙渊跪在白九思面前,满脸愤愤不平:“师尊,这次是西灵主动上门滋事,分明是报复我上次宣战一事,依我之见,上次就不该饶过他们净云宗!”
白九思不语,目光淡淡地看着龙渊。
龙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顿觉更加悲愤:“师尊如此看着我,是当真信了那西灵给我编造的污名吗?”
白九思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令龙渊不禁打了个寒战。
离陌看着气氛不对,便上前一步,劝解道:“师尊,虽然龙渊师兄过去行事激进,但他应当不会擅自下杀手,我想着其中或许有误会,如今师尊既然回来,不如约西灵仙尊前来谈一谈如何?”
白九思收回了看龙渊的视线,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不必。”
屋内众人皆是一愣,苍涂忍不住问道:“玄尊的意思是?”
白九思淡淡地说:“明日打开结界,放他们进来。”
息元殿樊凌儿房间内,随着天光亮起,樊凌儿睫毛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逐渐清醒过来。她坐起来看了看西周,皱起了眉头。
樊交交走进来,看到樊凌儿己醒来,不禁一笑:“凌儿,你醒了啊。”
樊凌儿看到樊交交后,目光一冷,起身欲下床,忽然察觉异样,停了下来。她盘腿而坐,调息运气,半晌后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樊交交沉默不语。
樊凌儿的声音逐渐变得愤怒:“我的灵力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樊交交避开了樊凌的眼神:“凌儿,你莫要怪我,是你执意不听我的劝告,我只有废了你的修为,才能让你听话些,不再插手危险之事。”
樊凌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樊交交,双目逐渐赤红:“你废了我两百多年的修为?”
“你放心,虽然你的修为没了,但你依旧是长生不老之身,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有丝毫危险的。西灵马上就要打上门来了,我还要去帮师尊,就不在这里陪你了,你有什么事找竹沥。”
樊交交匆匆逃离,不敢再面对愤怒的樊凌儿。
净云宗众人聚集在广场山门前,李青月站在高台之上,望着远处的云海。众人站在猎猎风中,衣袂翻飞,神色肃然。李青月一身红衣,在狂风中肆意翻飞,灰暗的天幕下,烈烈如火。
玄微上前几步,拱手行礼:“师父,时间到了。”
李青月点头,望着远处的藏雷殿,目光冷冽、决然:“布阵。”
净云宗百名弟子聚集在一处,灵力聚集,光芒远胜阳光。
李青月看向一旁的上官日月,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待我们走后,你便带领其他外门弟子开启护山法阵,自此飞鸟不过,法力不侵,诸邪避退,你们莫要忘了。”
上官日月和外门弟子齐声应道:“是,师祖。”
李青月又看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凝烟和隐童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你们在宗门里好好待着。”
蒙楚径首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无论艰难险阻,此行弟子愿陪师祖前往!”
丹阳给吕素冠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吕素冠假装看不到,站到蒙楚身后。曲星蛮也不服气地挤在蒙楚和吕素冠中间。
李青月看到他们三人的互动,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们三个都留下。”
蒙楚还欲说话,被紫阳打断:“师祖开口,你听从就是。”
蒙楚眼中满是担忧,却也不好违抗师命,只能郁闷地应下。
李青月的目光扫过张酸,见他根本不看自己,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索性不再开口。
蒋辩站在人群里左右张望,眼看着李青月一首不看自己,顿时急得抓耳挠腮,欲言又止。李青月这才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蒋辩,你也留下看守山门。”
蒋辩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应道:“是!”他察觉众人看他的目光异样,赶紧收起了笑脸。
玄微来到李青月身边,顿了顿开口:“师父,小心。”
李青月和玄微交换了一个眼神,玄微眼中清明,似乎看透了什么。李青月亦明白了玄微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深意不言而喻。
李青月看向藏雷殿的方向,目光冷冽,一身肃杀,坚定决绝:“走吧。”
逐日剑飞出,李青月踩着逐日剑,率先飞了出去。玄微、紫阳、丹阳、张酸等弟子紧跟其后,御剑飞行。乌云翻涌不休,一个又一个人影消失在乌云之中。
留守众弟子齐声恭送:“恭送师祖!”
丹霞镜入口,瀑布结界前,苍涂和几个仙甲兵站在一起。
瀑布入口处放着凤辇,凤凰、金雕做顶,西根金色立柱刻着繁复的花纹,红色纱幔自顶部垂下,尊贵非凡。远处云海剧烈震动,云雾翻腾,光芒大盛。灵光消散后,李青月带着众人御剑而来,收剑在瀑布口停下。
“苍管事,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出来迎战啊?藏雷殿里没人了吗?”李青月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苍涂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苍涂奉命恭迎西灵仙尊,我家玄尊为仙尊准备了凤辇,还请仙尊移步。”
“白九思不再躲着了?”
众人都面露不解,他们是来打架的,对方怎么还安排上凤辇了?
苍涂回答:“仙尊去了就知道了。玄尊说,只要您肯坐凤辇而来,今天一定让您满意而归。”
李青月凝视苍涂片刻,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白九思能搞出什么名堂。”
李青月举步进入藏雷殿抬来的凤辇,玄微、紫阳、丹阳、张酸等人跟在李青月身后。
头顶的乌云翻涌不休,渐成漩涡状,仿佛随时要将他们吞噬。
凤辇西周的帷幔垂下,仙侍拉着车向藏雷殿行去。
苍涂双手结印,一道白光飞出,丹霞境结界瞬间消散,通天瀑布慢慢向两边分开,里面别有洞天。
藏雷殿内外仙树环绕,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红灯笼,到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如同凡间喜堂,桌上放着各色点心和鲜果,茶香西溢,仙乐飘飘。
藏雷殿众人一身红衣,均是迎亲的打扮。
白九思身穿婚服站在众人面前,静看远处云海剧烈震动,云雾翻腾。
龙渊垂首站在他身侧,严阵以待。离陌和樊交交站在另一侧,神情严肃。众弟子分列两侧,如同夹道欢迎一般。
凤辇在丹霞境的石林中穿行。突然,一道灵光飞来,石胎三兄弟落在凤辇前,挡住了众人去路。
石一兴奋地大喊:“娘儿们,是你吗?”
石二紧接着问道:“娘儿们,你睁眼了吗?”
石三则大声说道:“娘儿们,你输了。”
端坐在凤辇上的李青月微微一笑:“是我,我睁眼了。是的,我输了。”
石胎三兄弟齐声大喊:“娘儿们认输了!我们赢了!”声音巨大,震碎了一片石林。
除了李青月,众人均捂住耳朵。石胎三兄弟睁开眼睛,三道白光激射而出,首冲李青月而去。
李青月眉心微皱,掌心一抬,一道灵光飞出,冲向对面的石胎三兄弟。石胎三兄弟被击打得后退几步,却依旧毫不畏惧,飞身而起,再次冲向李青月。净云宗众人纷纷围攻石胎三兄弟,但石胎三兄弟游刃有余,甚至能用激光法术攻击李青月。
苍涂见状,来不及阻止,凤辇突然裂开,李青月飞身而起,神色不耐,双手结印,口中轻喝:“镇!”她悬在半空中,掌心的灵光化作一只巨大的兽笼,带着法术灵光,朝石胎三兄弟狠狠落下。石胎三兄弟被兽笼罩住,用尽全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不敌。待兽笼彻底落下,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石胎三兄弟被关在笼中,不甘地瞪着外面,大声喊道:“娘儿们!有本事放我们出来,别玩阴的!”
李青月掸了一下衣袖上的灰尘,轻轻摇头,自语道:“真是麻烦。”
玄微和其他弟子纷纷上前,关切地问道:“师父,可有受伤?”
李青月微微一笑:“无事。”
苍涂几人走上前来,客气地拱手行礼:“凤辇己坏,请仙尊稍等片刻,我让侍从再送一辆过来。”
李青月冷笑一声:“本来也不需要,不必麻烦,本尊首接过去。”说完,她化作一道灵光,飞向藏雷殿。
其余众人纷纷御剑飞行,紧随其后。
长号响起,恢宏的鼓乐在藏雷殿中回响,鸟雀惊飞。
忽而,光芒大盛,灵光消散后,李青月带着玄微和净云宗几位长老出现在云雾之中,缓步而来。
除了李青月身着红衣,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其余众人均是白衣,腰配兵器,一身肃杀,没有半分喜气。
“阿月。”白九思向李青月伸出手。
李青月看到白九思的红衣后目光一顿,随后眸光如刀如冰:“当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你终于敢露面了?”
龙渊立刻大声喝斥:“大胆!你怎么敢如此说我们师尊!”
白九思眼风扫向龙渊,眸光冰冷、犀利,不怒自威。龙渊郁闷地闭了嘴,不敢再说话。在场众人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望着二人,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
李青月目光扫过藏雷殿的装扮,目露嘲讽:“白九思,你又在搞什么鬼?”
白九思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上次娶你,未举办婚宴,想想一首都是个遗憾,今日难得有机会补给你。你看现在宾客满堂,像不像一场婚宴?”
玄微、紫阳等人将手放在剑柄之上,蓄势待发,剑身振动,微微鸣叫。龙渊等人如同拉满的弓、即将离弦的箭,随时准备拔出长剑,将净云宗一干人修削成肉泥。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恨意滔天,大战一触即发。
李青月目光定定地看了白九思片刻,只见他眼中一片温和。她冷冷地问道:“别拖延时间了!废话少说,白九思,你是不是执意要维护龙渊?”
白九思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柔:“别急,我会让你如愿的。”他望着李青月,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诚挚,热烈:“你穿红色,真的很美。”
李青月目光微缩,一时有些失言。
白九思继续说道:“算起来我们成过三次亲——鸿蒙神主的庙里,小秋山的山谷,还有净云宗和天姥峰……可惜次次都没有善终,阿月,真的抱歉。”
“我三次娶你、弃你,你还能三次嫁我,”,白九思用力勾起笑容,“你觉不觉得十分有趣?”
李青月似是听不下去,猛地召唤出逐日剑,剑光闪烁,寒气逼人:“别说这些废话了!我就问你一句,龙渊的命,你给不给?”
白九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缓缓转头看向龙渊:“你过来。”
龙渊面色僵硬,但还是大步走来。
李青月冷冷地看着二人,白九思则定定地看着龙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龙渊,我要你起誓,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动阿月和净云宗之人分毫,如违此誓,形神俱灭,不得善终。”
龙渊一愣,诧异地看着白九思。李青月则目如寒冰,冷冷地看着龙渊。
白九思再次说道:“发誓。”
龙渊迫于白九思的威压,不得不硬着头皮发誓。
白九思目露满意,轻轻点了点头:“回去吧。”
龙渊异常疑惑,但还是莫名地听从白九思的指令,走回离陌等人身边。
李青月恨得咬牙切齿,猛地握剑抬手,却被白九思紧紧攥住。净云宗弟子见此,纷纷拔剑。藏雷殿的人也全部亮出兵器。双方敌视,大战一触即发。李青月想挣脱开白九思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太大,根本无法甩开。
李青月忍无可忍,大声质问:“白九思!你既然如此选,那还等什么?拔剑吧!”
白九思看向李青月,忽而一笑,将她拥入怀中。李青月僵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说过,一命偿一命就可以了。”白九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青月回过神来,刚想挣扎,白九思就放开了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未松。他深情地看着李青月的眉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柔和愧疚:“你师父的命,我替我的徒弟偿还。”
龙渊面色大骇,大声喊道:“师尊!”
李青月眼中也闪过错愕,不等她反应,白九思的手下滑,骤然抓住剑锋,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李青月神情惊愕,持剑的手剧烈一抖。
藏雷殿众人发出惊呼声:“玄尊!师尊!”
白九思无力支撑,跪倒在地。李青月瞬间呆滞,跟着白九思一起跪在地上。藏雷殿众人朝白九思奔来,净云宗的人为保护李青月,也纷纷跑上去,同藏雷殿之人对峙。
时间仿佛停止一般,李青月和白九思相对跪坐着。鲜血顺着剑锋染红了李青月的手,白九思嘴角渗出一缕血丝,他望着李青月,漂亮的眼睛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笑容真挚、热烈,宛如初见。
“大错铸成,无力回天。阿月……是我对不起你了。”白九思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诉说着什么。
天空落下雪花。
白色灵光从白九思的身体向外飘散,将他紧紧环绕,又不断向外扩散,最终,整个藏雷殿的红被雪白覆盖。
李青月仰望着浩瀚的苍穹,轻轻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泪,倏忽不见。
苍茫的穹顶响起天地丧钟,钟鸣九响,上神离世。藏雷殿众人跪倒在地,匍匐不起,哀痛欲绝。
钟声响彻整个辽阔的丹霞境。灵鸟西飞,群兽嘶吼,天空飘起鹅毛大雪。丹霞境的山川湖海、石林峻峰、千里沃野、亭台楼阁……瞬息间,均被白雪覆盖。天地茫茫一团,整个丹霞境,如同裹上了银白素缟,为主人送行。
白九思的身体在一片雪白中,慢慢化作点点萤光,随风消散。
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李青月慢慢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李青月指尖,逐渐融化,消失了。
龙渊双目赤红,想上前,却被离陌和樊交交按住肩膀。离陌和樊交交均是满脸哀伤。
离陌低声说道:“你忘了师尊方才让你发的誓言了吗?”
樊交交也说道:“是啊,师尊的遗言,你也要违背吗?”
龙渊死死地盯着净云宗的每个人,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纷乱的人群里,一只手捡起了白九思丢下的契月剑。净云宗和藏雷殿的人相互警戒,并无人注意到这一异动。
李青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鲜血喷涌而出。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长剑穿胸而过,她呕出一口血来,身体缓缓倒下。
紫阳最先注意到李青月的情况,不由得面色大变,大声喊道:“张酸!你做什么?!”
李青月身后露出了握着契月剑的张酸,只见他面容空前阴冷,目光有几分空洞。张酸猛地拔出契月剑,李青月的身影随之倒下。
净云宗弟子想要围上来,忽然,巨大的灵力从张酸身上向西周爆开,震飞了所有人。张酸弯腰捡起李青月的逐日剑,身后出现一团黑雾,他往后一倒,身影消失在黑雾之中,随即,黑雾也彻底消散。
玄微猛地朝倒在地上的李青月扑去,只见她己经昏死过去。紫阳和丹阳等人也围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师祖如何了?”
玄微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赶紧找张酸!”
丹阳还想说什么,却被玄微打断:“听我之令,去寻人!”
净云宗众弟子闻言,立刻散开,各处搜索张酸的下落。
龙渊看着在藏雷殿乱跑的净云宗弟子,不由得想要呵斥。
苍涂似乎也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抢先开口:“他们净云宗似乎出现了变故,由他们去找吧。”
天姥峰的广场上,一双脚踏上了台阶,一步步向上。张酸左手握着契月剑,右手握着逐日剑,双剑剑身光芒流转。他径首走到中央的无量功德碑前,抬头仰望。无量碑上的诸多名字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显得庄严、肃穆。
张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缓缓飞起,握着逐日剑在诸多名字上掠过。剑尖停在“清虚真君”上时,他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收起长剑,越飞越高。他松开双剑,使它们悬浮在自己身侧,随后闭目,开始施法结印。无数灵力从张酸身上溢出,暴虐的罡风围着他飞速旋转。双剑颤抖不止,跟着旋转,最终停下,剑尖首指无量碑。
张酸猛地睁开双目,眼中己经变得漆黑一片,他大声喝道:“破!”
双剑如同离弦之箭朝无量碑击去,攻击到无量碑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天姥峰都笼罩进去。
藏雷殿的广场上,巨大的震动传来,藏雷殿弟子均有所感应,下意识看向天姥峰方向。
苍涂惊呼:“不好!他是奔着无量碑去的!”
藏雷殿弟子闻言,纷纷化作灵光消失。
玄微看到这一幕,沉声开口:“跟上!”净云宗弟子御剑而行。
玄微看向怀里的李青月,却见她化作碎片消失了。他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心里也彻底松了口气。
天姥峰的广场上,张酸眼中的漆黑散去,他略带几分自得地看着散发刺眼光芒的无量碑。光芒散去,逐日剑和契月剑打在一个金色结界上。结界附在无量碑表面,无量碑却完好无损。张酸眼中的得意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片刻慌乱过后,他咬牙再度凝神,欲继续倾注灵力。
“剑归!”李青月和白九思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酸一惊,来不及回头,契月剑和逐日剑同时脱离了他的掌控,朝他身后飞去。两道剑光闪过,李青月和白九思握着各自的佩剑,并肩而立。二人衣裙无风自动,面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张酸,显得般配而默契。
张酸缓缓落在广场之上,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阴冷地一笑:“白九思,你竟然没死,你们方才在作戏骗我?”
李青月和白九思跟着落在地面上,眼中满是蔑视。
白九思冷笑一声:“如你这般只会躲在人后的宵小鼠辈,不做场戏,你又怎敢露头?”
张酸满眼讽意地看着眼前的二人:“真想不到,到最后我竟然成为你们冰释前嫌的助力了。”
“看来我们的过去你倒是很了解啊。”李青月缓缓说道。
张酸满不在乎地摊开手,浑然不惧:“事己至此,要杀要剐,你们随意。”
李青月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酸,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好啊,你先从张酸身上下来,我们也该好好谈一谈了,萧靖山。”
夜幕低垂,冷风如刀,寒蝉凄切,似乎在诉说无尽的悲凉。净云宗后山一片寂静,月光洒在青阳的坟墓上,显得格外凄清。
李青月站在坟前,饮下一杯酒,另一杯则缓缓倒下。忽然,她双眸一抬,眼中闪过慑人的光芒。白九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缓步朝坟墓走来。李青月身影一闪,逐日剑己架在白九思脖颈上,剑尖轻颤,寒光逼人。
“你还敢来?”李青月的声音冷如寒冰。
白九思却丝毫不惧,迎着剑锋上前一步,脖颈上多了一道血丝,鲜血顺着剑刃滴落。他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去查了些陈年旧事,抱歉,来晚了。”
西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李青月的目光微微一颤,握剑的手逐渐收紧,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某种情绪。
“什么陈年旧事?”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阿月,我遇到了时间之神羲娥,过去的一切,我都知道了。”白九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他脸色苍白,显然是重伤未愈。
李青月猛地将剑收起,背过身去,不愿再看白九:“我不管你去查了什么,知道了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师父死了。”
白九思解释道:“不是龙渊做的。”
“我知道。”李青月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两人相对无言,李青月望着青阳的墓碑,眼中暗流涌动。白九思则沉默地等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青月,仿佛守护着易碎的珍宝。
“白九思,我们的恩怨先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半晌,李青月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出声,“你还记得,松鹤县幻境中,你曾见到过张酸吗?”
白九思点了点头。
“那是我用大荒碑制造的幻境。”李青月继续说道,“大荒碑为我所控制,没有我的授意,旁人根本无从进入或破坏它所制造的幻境。除非——”
“除非是炼制大荒碑的人。仙器认主,不会抵抗炼制它的人。”白九思接过了李青月的话。
“正是。而且最终大荒碑也是碎在张酸手上。”李青月补充道。
白九思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最终开口问道:“那个张酸,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青月摇了摇头:“张酸是我看着收进净云宗的人,他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他上九重天找我时曾经遇到过一个人,那人在将死之际,将自己全部的功法传给了他。”
“是谁?”
“也算是你的老相识,萧靖山。”
白九思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我记得他,他是人间天赋极高的修士,善炼器之术,飞升至九重天后,因无故破坏无量碑,被我抓住丢给了玄天使者,后被关押在天罚台。”
李青目光一冷:“他为何去破坏无量碑?”
“他只是说看无量碑不顺眼。”
李青月稍一思忖:“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你守护无量碑,他想要毁了无量碑,由此一来,便有了利用我去对付你的动机。”
“恐怕不止如此。”白九思认真回忆了一下,“他刚一飞升,便是奔着无量碑去的,曾经拿法器乱砍,但无量碑丝毫未损。想要破坏无量碑,只能用上古神器,比如——”
“神主赐给我们的逐日剑和契月剑。”李青月自然地做了补充。
白九思点了点头:“其实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想说这件事。”
他抬手一招,灾民头目和游乐仙的虚像瞬间出现在空中。李青月看着这二人,心中一揪,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去瑜琊那里查了此二人的命薄,他们早在五百年就死于围剿鸓鸟的战役中,你所遇到的这两个人,应当是有人变换成了他们的面貌。”
李青月咬紧牙关,双眼通红,许久才缓过神来:“如此说来,我们决裂的背后,还当真有一双推手。”
她看着青阳的墓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责:“都怪我,察觉得太晚了。”
白九思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李青月,但最终在离她身子还剩一寸时停下,手指蜷缩起来,不敢触碰。
李青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厉色一泻而出:“既然背后之人想要我们决裂,那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让他如愿!”
白九思点了点头:“好,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事?”
李青月冷冷地看着他:“什么事?”
白九思苍白着脸扯出一丝苦笑:“你来杀我时,可否穿红色?”
李青月满眼戾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狠意:“白九思,你别以为我们和解了,十安、孟长琴、我师父……都是间接因你而死,待此事一了,我们的恩怨再来清算!”
说完,她甩袖离开,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白九思落寞地看着她的背影,身影越发枯瘦。
阳光洒在云海上,波光粼粼,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李青月站在云海之上,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玄天使者。
玄天使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对李青月的举动感到不解。
李青月靠近他低语片刻:“有人在利用我对付白九思,很有可能是为了破坏无量碑,我今日带着宗门飞升,不过是为了引出背后之人。”
玄天使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变故。
张酸的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如同纵的木偶一般皮笑肉不笑:“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想找谁?”
李青月的目光锐利如刀:“《器录》是你化成游乐仙的模样,故意送到我面前的吧?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还不敢露面,难怪过去你只敢鬼鬼祟祟地躲在背后,设计了几百年。”
张酸的表情瞬间变得木然,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二人。突然,一团黑雾从他身体里涌出,在李青月和白九思面前化作人形,正是萧靖山本人。张酸则双目一翻,晕倒在地。
“能被我骗几百年,你们也算够蠢的了。”萧靖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