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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整个鹏城就被一声惊雷炸醒了。
不是天上的雷，是报纸上的铅字。
《鹏城早报》的头版头条，用最粗的黑体字，刊登了昨夜那场发生在七号码头的惊天大案。
照片拍得极为清晰，海关的赵副关长被两个黑衣人按在泥地里，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背景里，是那艘名为“夜莺号”的走私船，和那个被撬开的、装满违禁品的集装箱。
报道内容更是触目惊心，将陈氏集团与海关高官勾结，长期进行大规模走私活动的犯罪链条，扒了个底朝天。
这己经不是商业丑闻，这是一颗投向鹏城政商两界的原子弹。
先锋食品的食堂里，李二赖子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看着报纸上的新闻，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身边的几个高管，也都忘了往豆浆里加糖，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
“我……我操……”李二赖子手一抖，油条掉进了豆浆碗里，溅了他一脸。
他顾不上擦，只是哆哆嗦嗦地指着报纸上霍凛那张被打了码、但侧脸轮廓依旧清晰的照片，“这……这不是……”
没人敢接话。
整个鹏城，从街头巷尾的早餐铺，到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
陈万山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一个代表着财富和权力的符号，变成了一个肮脏的罪犯代名词。
上午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绿得发黑的股票代码上——陈氏集团。
没有挣扎，没有博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息。
开盘的瞬间，股价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砸向了跌停板。
屏幕上，卖盘区域挂着天文数字般的抛单，而买盘区域，空空如也，连一个试探性的买家都没有。
恐慌性抛售，让这艘商业航母的沉没，连一点水花都没能溅起来。
先锋集团，顶层办公室。
顾盼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同样是陈氏集团那条难看的一字跌停线。
她身后，李二赖子和几个财务主管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们看着己方账户里那些在过去一周里，用白菜价吸纳的海量陈氏廉价股票和资产，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些曾经被陈万山当成垃圾一样抛出来的筹码，如今，己经变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绞索。
通过几十个不起眼的秘密账户，顾盼己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了陈氏集团最大的债权人和股东之一。
“老板，”李二赖子声音发颤，“我们……我们赢了？”
顾盼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
赢？
对她来说，这不叫赢。这叫收割。
真正的墙倒众人推，才刚刚开始。
第一个电话来自银行。
曾经对陈万山笑脸相迎、奉若上宾的行长，此刻的语气公事公办，冰冷得像一块铁：“陈董事长，鉴于贵集团涉嫌重大经济犯罪，我行决定，即刻冻结贵集团所有账户，并要求立刻归还全部到期贷款。”
第二个电话来自多年的合作伙伴。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急于撇清关系的恐慌：“陈总，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后续的违约金，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电话一个接一个，像一记记重锤，敲碎了陈万山最后的尊严。
陈氏集团内部，早己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曾经对他唯唯诺诺的董事们，此刻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立刻召开紧急董事会，会议只开了十分钟，就全票通过了罢免陈万山一切职务的决议，并主动向调查组表示，愿意“大义灭亲”，全力配合调查，与陈万山彻底划清界限。
陈氏大厦，顶层。
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董事长办公室，此刻死寂得像一座坟墓。
陈万山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开灯。
窗外的阳光很亮，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渊。
桌上的几十部电话，从早上开始就疯了一样轮流响起，但他一个都没接。
他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看着对面墙上巨大的液晶电视。
电视里，财经专家正唾沫横飞地分析着陈氏帝国的轰然倒塌；新闻主播正字正腔圆地播报着调查组的最新进展；屏幕上，他自己的照片被不断放大，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此刻看起来像个小丑。
他奋斗了一生，用尽了手段，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建立起这座辉?煌的商业帝国。
可现在，不过二十西小时，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灰飞烟灭。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输得彻彻底底。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和她养的一条狗。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布下了天罗地网。
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才是那只一头撞进陷阱，被温水煮了青蛙的困兽。
“呵呵……呵呵呵呵……”
陈万山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笑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这一生，从未流过泪。
他不是在哭自己的失败，他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不是他的秘书，也不是那些背叛了他的董事。
是两名身着制服，面容严肃的警察。
为首的警察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出示了逮捕令，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万山，你因涉嫌走私、行贿、操纵市场等多项罪名，被正式逮捕了。”
陈万山缓缓抬起头，没有看眼前的警察。
他的目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了远处。
对面那栋大楼，是“先锋集团”的总部。
在楼顶的天台上，晨光之中，仿佛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高一矮，并肩而立，正冷冷地，俯视着他，俯视着他脚下这座正在崩塌的王国。
像是两位君临天下的神祇，在审判一个凡人的罪。
陈万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警察将他从办公室拖出去的同一时间，霍凛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
【陈万山己被逮捕。】
【其子陈少华，在混乱中失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