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轻叩殿门三声,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的"进",才恭敬地推门而入。
殿内,玄霄负手立于雕花木窗前,霜寒剑静静悬浮在他身侧,剑穗上那枚冰玉在晨光中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微风拂过,剑穗轻轻摇曳,在青玉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弟子拜见师尊。"
凌霜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瞥见殿门外闪过一抹浅色身影,此刻正躲在门廊处探头探脑。
玄枝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裙衫,发间只簪了一支素玉簪子,衬得小脸愈发莹白。
她似乎察觉到凌霜的目光,慌忙缩回脑袋,却不小心碰响了腰间玉佩,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凌霜强忍笑意:这小师妹,当真是愈发可爱了。
但余光瞥见师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几分。
霜寒剑的剑穗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愉悦的弧度。
"何事?"
玄霄的声音依旧清冷,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殿门方向。
凌霜连忙收敛心神:"启禀师尊,三日后便是宗门大比..."
"再议。"
玄霄指尖轻叩剑鞘,"看你小师妹的意思。"
门外的衣角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玄枝慌慌张张跑进来,小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地点头,发间的珠钗都晃得叮当作响。
玄霄垂眸看着她,素来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小姑娘急得连手语都忘了打,只是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玄枝的腰间还挂着前几日他刻的暖玉,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去。"
玄霄淡淡吐出一个字,转身时广袖轻拂,不动声色地将案几上那碟新做的蜜饯往玄枝的方向推了推。
凌霜告退,走出殿门时,果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小师妹又在偷拿蜜饯了。
而师尊,定然是装作没看见。
自那日应下宗门大比之事后,玄枝练剑愈发勤勉。
天还未亮,演武场上就能看见她小小的身影。
木剑划破晨雾的声音单调而执着,一遍又一遍。
玄枝的手心早己磨出血泡,却只是简单缠上布条,继续挥剑。
"手腕太沉。"
"下盘不稳。"
"气息乱了。"
玄霄偶尔会站在廊下指点,声音依旧清冷,却再未说过"愚钝"二字。
有时玄枝练到深夜,会发现案几上多了一瓶药膏,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
这日暴雨倾盆,玄枝仍在雨中练剑。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咬着牙,一遍遍重复着最基础的剑式,首到——
"够了。"
一柄油纸伞遮在玄枝的头顶,玄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霜寒剑悬在半空,将雨水隔绝在外。
玄枝转身,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她想表达自己还能继续,却见师尊抬手,轻轻拂去她睫毛上的水珠。
"欲速则不达。"
玄霄的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他接过玄枝手中的木剑,在雨中演示了一遍正确的剑式。
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连衣角都未沾湿。
"看清楚了?"
玄枝用力点头,伸手想接回木剑,却被玄霄按住手腕。
"今日到此为止。"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玄枝身上,雪白的衣袍瞬间被雨水浸透,却依然带着熟悉的雪松气息。
回廊转角处,凌霜执剑而立,本欲上前禀报宗门事务,却在目睹这一幕时蓦地驻足。
檐外雨幕如织,他看见师尊素来纤尘不染的广袖己然湿透,霜寒剑悬在雨中流转着柔和的光芒。
这柄曾让魔修闻风丧胆的本命剑,此刻竟化作最寻常的油纸伞。
凌霜摇头失笑,当年他练剑时被暴雨淋透高烧三日,师尊不过差人送了瓶丹药。
如今小师妹才淋了小半刻钟雨,竟劳动霜寒剑亲自护持。
雨帘中,玄枝悄悄攥住师尊的袖角。
那截被雨水浸透的袖角,这次没有被灵力震开,只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像默许,又像纵容…
凌霜识趣地转身离去,心想今日的宗门事务,还是明日再报为妙。
毕竟整个玉衡宫都知晓,但凡牵扯到小师妹的事,在师尊那儿从来都是头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