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寒,这个以后就是你的妈妈和你的妹妹了。”谢父带着一对母女走到谢疏寒的面前。
“你好小疏。”
江扬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朝谢疏寒伸出手。
谢疏寒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冷得像冰,从头到尾都沉默着,一个字也吝于给予。
江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收回手,随即又像想起什么,急切地将身旁的小女孩轻轻往前推了推。
“小枝,小枝,快,跟哥哥打个招呼。”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被唤作小枝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精致得像橱窗里易碎的瓷娃娃。
她似乎被眼前这冰冷的气氛吓到了,纤瘦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半步。
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着,她怯生生地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飞快地瞄了一眼面前这个高大冷漠的哥哥,声音又轻又细,几乎带着气音:
“哥、哥哥好……”
谢疏寒这才垂眸,目光在她那张漂亮却写满惶恐的小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如果没事,”
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我就先回房间了。”
顿了顿,他的视线扫过江扬和谢父,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与警告:
“还有,三楼是我的私人空间。”
说完,他没再看这对新来的母女一眼,转身径首踏上楼梯,背影决绝而冰冷,
将楼下弥漫的尴尬与女孩眼底瞬间涌上的无措彻底隔绝。
凌晨的谢宅,寂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呼吸。
谢疏寒踏下三楼,周身裹挟着属于他私人领域的冰冷气息,径首走向厨房。
他刚拿起水杯,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便从开放式厨房岛台下方传来,像是受惊的小老鼠在偷食。
谢疏寒蹙紧英挺的眉宇,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循声望去。
冷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冰箱感应灯幽微的光。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岛台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是江枝。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纯白色的睡裙,宽大的领口滑下一边,露出纤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锁骨。
长长的黑发如海藻般柔顺地披散,几缕发丝黏在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苍白脸颊上,更衬得那张小脸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最昂贵的东方瓷器,却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此刻,她正用两只小手努力捧着一个对她而言过大的玻璃杯,小口小口、近乎贪婪地啜饮着冰凉的牛奶。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到了极致,每一次吞咽都带着一种生怕发出一点声响的惊惶,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不安的阴影。
睡觉之前,她的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绞痛,手脚也有些冰凉发软。
这是低血糖的老毛病了。
陌生的房间让她不敢开灯,更不敢惊动任何人——母亲江扬睡前特意叮嘱过:“小枝要乖,别给谢家添麻烦,尤其是你哥哥。”
她连去厨房都像做贼一样,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冰箱里只有牛奶最容易拿到,也最不会留下“罪证”。
谢疏寒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漠然移开,仿佛那只是角落里一件碍眼的摆设。
他沉默地倒好水,转身欲走,动作流畅而冰冷。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得几乎没有温度、还沾着一点牛奶湿意的小手,极其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怯生生地捏住了他质地精良的裤脚。
那力道微弱得可怜,与其说是挽留,不如说是一次小小的可怜的试探。
谢疏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江枝却仿佛被这微小的接触注入了莫大的勇气。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漂亮得令人屏息的小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试图用孩童的天真融化眼前的冰山。
清澈如琉璃的大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纯真,声音又轻又软,甜糯得像融化在舌尖的棉花糖:
“哥哥…你喝牛奶嘛?很…很好喝的…”
这笑容在幽暗的光线下,纯净得如同误入凡尘的小天使。
然而,谢疏寒的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他甚至连低头看一眼那只小手都嫌多余,只是极其冷漠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将自己的裤脚毫不费力地从那微弱的禁锢中抽离。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刻骨的疏离与嫌恶。
“少招惹我。”
冰冷的西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针,精准地扎向那片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比这凌晨的空气更冷。
说完,他未作半分停留,端着水杯,背影挺拔而孤绝,一步步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脚步声在寂静中敲击出不容置疑的拒绝,身影迅速被上方的黑暗吞噬,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枝维持着仰头的姿势,那朵努力绽放的小白花般的笑容,如同被骤然冻结在脸上,然后一点点碎裂、剥落。
大大的眼睛里,那片氤氲的水雾迅速凝结,最终化作两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洇开两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抱着那个冰凉的牛奶杯,小小地、深深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寒风狠狠抽打。
好一会儿,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默默地站起来,赤着脚,抱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牛奶,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飘回了自己那个冰冷陌生的房间。
谢疏寒并没有真正离开。
他颀长的身影隐在楼梯转角浓重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夜行动物,无声无息,完美地融入了建筑的死角。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楼下厨房那片被冰箱幽光勉强照亮的区域。
他冷眼旁观着江枝脸上那朵“小白花”笑容如何僵硬、碎裂、最终彻底凋零。
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蓄满水光,凝结成两颗的泪珠,挣脱了纤长睫毛的束缚,悄无声息地划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最终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洇开两小片深色的、几乎看不见的湿痕。
他看着她像受惊的小兽般深深瑟缩,抱着那个对她而言过大的牛奶杯,像一抹失去重量的、飘忽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溜回房间。
整个过程中,谢疏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映照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却不起丝毫波澜。
他修长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了一下冰凉的玻璃杯壁。
首到江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房门后,那片空间重新被寂静和幽暗吞噬。
楼梯死角的阴影中,才响起一声极轻、极低,几乎被空气吞噬的:
“啧。”
这声轻啧听不出明显的情绪,像一片羽毛落在结了薄冰的湖面。
但紧随其后的,是两句仿佛只是陈述冰冷事实、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意味的低语,消散在凌晨冰冷的空气中:
“可怜。”
“倒是真乖。”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仿佛被自己这近乎多余的评价惊扰了,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冷硬、更决绝的步伐,彻底消失在通往三楼的黑暗之中。
那声低语和他瞬间的驻足,仿佛只是这片寂静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觉。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江枝才像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般,长长地、颤抖着吁出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残留的恐惧和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系统哥哥…】
她在脑海中用带着哭腔的细弱声音呼唤,像寻求最后一丝依靠。
【宿主,我在。】
无机质的声音平静无波。
【把…把信息传给我吧…我…我需要知道…】
她的意识里充满了无助的慌乱。
【信息传输中……】
【身份确认:江枝。原江氏集团(己破产)名义上的小小姐。生物学父亲于你出生前亡故。江氏集团为母系家族产业,外祖父创立。外祖父去世后,母亲江扬无心经营,沉溺情爱,凭借美貌与交际手腕,与谢氏集团总裁谢正宏结合。你随母入住谢家。】
【主线任务激活:攻略目标 - 谢疏寒(名义继兄)。任务难度:SSS级。警告:目标人物极度危险,情感防御机制极强。建议宿主维持“无害、柔弱、绝对顺从”的初始形象,此为最佳保护色与接近策略。】
【攻略…哥哥?】
江枝的意识里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谢疏寒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和冰冷的话语再次浮现。
【他…他讨厌我…他好可怕…】
她在意识里蜷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然而,就在这铺天盖地的恐惧感退潮的间隙,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情绪,如同深水中悄然浮起的气泡,在她心底最深处一闪而过——不是完全的绝望,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小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触碰昂贵布料时的冰凉触感。
泪痕未干的小脸上,那双刚刚还盛满惊惶和无助的大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沉淀了下去。
她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SSS级难度…】
她在意识里无声地重复着系统的警告,极其冷静、近乎冷酷的评估意味,开始在她混乱的思绪中悄然滋生。
【保护色…接近策略…】
系统的话像冰冷的代码刻入脑海。
她慢慢走到床边,将那杯冰凉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洒在她苍白精致的小脸上。
她望着那杯牛奶,的唇瓣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一瞬,那双还带着水光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攻略哥哥嘛~有趣】
将脸埋进玩偶柔软的布料里,肩膀微微耸动,仿佛还在哭泣。
但无人看见的角度,那张漂亮得惊人的小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不再是纯然的委屈,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冰冷现实的接受与初步的武装。
那是一种与她柔弱外表形成微妙反差的、近乎冷酷的早熟痕迹,如同初雪覆盖下悄然冻结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