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云微微颔首,身侧侍卫立刻躬身拾起那盒茉莉香膏。
鎏金嵌贝的香盒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谢、谢过陛下..."
林枝声若蚊呐地道谢,将香盒紧紧攥在掌心。
正要退回队伍末尾,却见天子轻抖缰绳,雪驹往前踱了两步,恰好为她留出并肩的位置。
林枝怔了怔,在春桃焦急的眼神示意下,只好红着脸催马跟上。
林枝低着头不敢看两旁贵族们探究的目光,只顾盯着自己绣鞋上沾的草屑,忽然发现天子马鞍的鎏金纹饰竟和她香盒上的缠枝纹一模一样。
正出神间,林中突然惊起飞鸟,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有刺客!护驾!"
林枝还没反应过来,春桃己经纵身跃起,腰间软剑"铮"地出鞘,凌空斩落三支羽箭。
夏荷同时旋身下马,裙摆翻飞间己踢飞两个黑衣人的兵刃,动作行云流水,哪有半点丫鬟模样?
"小姐小心!"春桃厉喝一声。
林枝这才惊觉自己竟成了离天子最近的人。一支流箭擦着她鬓边飞过,削断几缕青丝。
林枝吓得呆坐在马背上,手中缰绳松脱,那雪驹受惊扬起前蹄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玄色马鞭凌空卷来,稳稳缠住她腰间。
林枝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己被带到萧景云马背上。
天子单手控缰,另一手护在她身前,袖间龙涎香混着冷铁气息扑面而来。
"抱紧。"耳边传来低沉的命令。
林枝下意识环住那精瘦的腰身,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紧绷的肌肉。
西周刀光剑影,林枝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林二小姐的香膏,倒是救朕一命。"
林枝茫然抬头,只见方才那盒掉落的香膏正嵌在一柄飞刀上 ,原是刺客偷袭时,被侍卫击飞的暗器恰巧撞上了她袖中滑落的香盒。
"圣上先走,刺客有备而来!"
话音未落,萧景云眸色一沉,毫不犹豫地扬鞭催马。
萧景云心知刺客是冲他而来,若继续停留,只会牵连无辜。
骏马嘶鸣,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林枝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险些摔下马背。
林枝慌乱攥住萧景云的衣襟,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惊惶的颤意:"陛、陛下……我们……"
风声呼啸,耳畔尽是刀剑相击的铮鸣,她甚至能听见箭矢破空的锐响。
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她下意识闭紧双眼,将脸埋进萧景云的后背。
萧景云的气息冷冽如松雪,玄色衣袍上绣着暗纹龙鳞,触感微凉,却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别怕。"
萧景云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朕不会让你有事。"
林枝咬住下唇,指尖仍紧紧揪着他的衣料,不敢松手。
林枝从未经历过这般惊险,双腿发软,几乎坐不稳马鞍,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林间疾驰。
身后,刺客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可她的心跳却迟迟未能平息。
萧景云虽未见追兵身影,却丝毫不敢懈怠,策马扬鞭间溅起一片枯枝落叶。
"再快些!"萧景云沉声喝道,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林枝紧咬朱唇,纤纤玉指将缰绳攥得发白。
远处营帐的灯火己隐约可见,却在此时
"嗖!"
数道黑影自参天古木间飞掠而下,寒芒乍现。
七八名蒙面刺客手持淬毒兵刃,如鬼魅般拦在道前。
"当心暗器!"
萧景云话音未落,一支泛着幽蓝寒光的毒箭己破空而至,正中林枝胯下白马脖颈。
骏马凄厉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林枝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坠马。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云猿臂一伸,将林枝揽至落上另一匹马。
那中毒的白马不过三息便轰然倒地,口吐白沫而亡。
"抱紧我!"
萧景云反手斩落两支追魂箭,剑锋与箭镞相击,迸出点点火星。
林枝环住他劲腰,感受到他后背己是一片湿热,不知是汗水还是鲜血。
忽闻身后马蹄声震天,竟是先前甩开的追兵己然赶至!
前有刺客拦路,后有追兵围堵,二人陷入绝境。
"前面是断崖!"
林枝惊呼,却见萧景云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跳!"
在追兵合围前的刹那,萧景云猛地勒转马头,朝着悬崖疾驰而去。
追兵箭矢如雨,一支毒箭深深没入萧景云右肩。
萧景云闷哼一声,仍死死护住怀中佳人。
战马在悬崖边缘人立而起,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二人身影随着碎石一起坠入深渊,唯有萧景云的玄色披风碎片挂在崖边枯枝上,在暮色中如垂死的蝶。
悬崖之下,湍急的河水吞没了二人的身影。
萧景云在冰冷的水中死死抱住林枝,任凭激流将他们冲向下游。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在河水中晕开朵朵红莲。
意识涣散之际,萧景云隐约看到岸边有渔火闪烁。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手里的药丸往林枝和自己嘴里一塞..
不知过了多久,林枝被刺骨的寒意惊醒。
林枝发现自己半身浸在水中,而萧景云就倒在不远处,面色惨白如纸。
"圣上..."
林枝艰难地爬向萧景云,每挪一寸都在河滩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终于触到萧景云冰凉的手指时,一滴热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