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裴国公府,峻岭阁。
于庭那是倒背如流地向裴钰汇报着,碧荷从小到现在的种种遭遇,不过西五百字就能描述的十六年……
这还是因为于庭琢磨着裴钰的态度,特地给细化的。
你换做别国的王子大臣,也顶多是三百字了天了!
一口气说罢,于庭觑了觑他家将军的神情,看不透……看不透……
一灯如豆里,将军闭目养神,似根本没在认真听,又似正在回味着。
“将军,这碧荷姑娘的身世平平无奇,应该不可能是探子。”
听到探子这两个字,裴钰睁开了眼,黝眸盯着他。
于庭被这冷酷地眸色看得,表示自己很无辜啊。
“难道将军您不是因为怀疑碧荷姑娘,才让我查的吗?”
裴钰闻言像是看傻子一样地扫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于庭语塞,总不能说是自己猜的吧。
裴钰一下领会了他的意思,微不可见的不悦。
但在于庭微妙的眼神下,也不能和他说,那是因为自己在察觉她在唐如俪身边处境不佳,生就的一点怜悯之心。
想要把她从唐如俪身边带走。
才会让他去查碧荷的过往。
只是没想到碧荷身世如此可怜……倒也不是被父母卖了,而是六岁时,双亲便双双逝世。
她伯父伯母接手了她家,还有一个小小的她,可不到半年便托花婆用三两银子,将她给发卖了。
还好年幼的她,五官还没长开。
不然现在也就是不是在唐家当丫鬟了,而是被卖去那种腌臜烟花之地了。
于庭见将军没搭话,他自己倒是忍不住说:“这倒是值得庆幸的一点。不过啊……”
“这碧荷姑娘在唐家也没过上多好的日子啊,一开始是在唐夫人那儿当扫地丫头,等到年岁逐渐长开,那唐老爷动了意头……”于庭被自家将军那一冰冷的一眼,看得起了一点毛栗,说话声颤了一下。
嗯嗯,那一定是自己错觉。
于庭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但是嘛,还好唐夫人不同意,碧荷姑娘才逃过了一劫。
后来被唐夫人送到了表小姐的银澜院里,结果谁成想,又被表少爷给看上了……这回唐夫人当然也是不让。”
其实嘛,说到这里,于庭没说出来的话,也该明白了。
这碧荷姑娘如此绝色,唐夫人既不愿意让唐老爷纳了,又不愿意让儿子收用。却铁了心地搁在表小姐身边,为了啥?
还不是给自家将军背着。
于庭都表现得如此暗戳戳了,结果却见他家将军听着这话,全程都是黑着脸的。
那是和往日在战场里遇见了那不靠谱的督军时,黑脸有得一比。
气氛压抑得还想说两句话轻松轻松的于庭,一时也是不敢了。
“还有吗?继续说。”将军他硬是黑沉着一张俊脸,冷嗖嗖地说着。
将军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于庭那叫一个纠结,觉得将军问这么多……要说他不是对碧荷姑娘有点意思,于庭都很怀疑。
可要说是……除了白天给碧荷姑娘的时候有点可疑,其他时候是硬生生看不来一点啊。
“这个嘛……还真没有了,将军。”于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在情报上没写出来的,“不过,将军倒真还有一件奇事。不过和碧荷姑娘没关系,是她那狠心的伯父伯母的。”
“哦,说来听听?”
“也就在一年前啊,碧荷姑娘那伯父忽然沾了赌,不到三个月,那是倾家荡产,就连妻儿也都给卖了!”
于庭乐呵呵地说着八卦,“不过这和碧荷姑娘没关系啊。碧荷姑娘离开家的时候,还小,又生了一场病,从前的事都记不清了。
这些年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家原就在京城外地的雍县祥林镇上呢,距离京城也不过百里而己。
后来她这伯父还不知怎么找到了唐家,可惜当天碧荷姑娘陪着表小姐去大相国寺了。看门的人见他被剁了左手小拇指,知道是个惯赌的,当然没有理会。
她这伯父呢,本来也就欠着高利贷,没过几天就被人找着了,现在还不知道送到哪个黑矿场去了!”
裴钰听得眸光闪烁,但最终只说了一句:“那还真是恶人有恶报。”
“红颜多蹉跎啊。将军你说碧荷姑娘生得这般美,要是她爹娘当初没出事,家里又是富绅,嫁个如意的小郎君,现在岂不是快活多了!”于庭本来也就是感慨着说着,万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也不知哪里惹得将军不快了,那脸是比之前还要黑。
“行了,就到这里吧!”
于庭也讪讪,到了最终离开的时候,也摸不准自家将军对这碧荷姑娘到底是什么态度。总不能是因为表小姐才爱屋及乌吧?
与此同时,唐府,银澜院里。
自从午后回了以后,碧荷也就被冷落了,文兰乘机上位。
眼下正乐不颠地侍奉着唐如俪呢。
被罚做香草枕头的碧荷,晚饭都没时间吃,尽忙活这玩意了。
晚边的时候,做好了的香草枕头被文兰身边的小丫鬟夺去,那文兰还在碧荷面前耀武扬威,看得柔珠十分气恼。
下人房里,柔珠从厨房里端来了一碗百合粥给碧荷。
“你是不是又乱花银子了。”碧荷嗔道。这唐家的厨房厨娘,除了主子和受宠的丫鬟能点,其余人想要吃,都得自己花银子呢。
“好姐姐你都忙活大半天了,快过来歇歇,吃点东西。”柔珠拉着她到桌子跟前坐下。
“瞧她们那张狂样,还以为小姐身边是多好的去处呢。”柔珠的眼睛还有点红意呢。
还不是刚刚碧荷回来的时候,叫她闻见了身上淡淡的药气。
果然一掀起她的衣袖,下边又是那经常见到的手指印和掐痕。
柔珠可心疼死了,当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连忙着做香草枕头的碧荷,都只能来哄她。
一灯如豆下,碧荷像是一朵幽静的荷花绽放着,听见她这话也是被逗笑了,一瞬之间,看得柔珠都挪不开眼了。
“你啊。”
“碧荷姐姐你快吃,这百合粥正正合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