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钱,碧荷当然有。
所以在唐如俪看来,碧荷也是理所当然就买得起千心阁的黄金糕。
哪怕这一笼黄金糕价值十两,乃是碧荷大半年的月钱,平民百姓一年的嚼头。
可她是大小姐呢……
众人也就合该哄着她,顺着她。
碧荷当然不气恼了,她现在都己经习惯了。
看来她今儿是要在外边待一天了……至于买黄金糕,那是不可能的,碧荷要是真的做到了,恐怕唐如俪只会更生气。
这绝色丫鬟就这样迤逦地出了唐府。
那守门的门子看见她时,也是眼前一亮,忽然喊住了她:“碧荷姑娘……碧荷姑娘,你等等!”
“方才有人投了封信,说是要亲自给你。”他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周围,确定后门附近没有闲杂人等,才从衣襟里取出了那封信。
“信?”碧荷那样子看来,也是极为诧异的。
门子道:“姑娘也不知道?”
碧荷微笑道:“是啊。”
碧荷己经能够确定这门子必然是收了好处,碧荷问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送过来的时候,那嘴叫一个严实,竟然是怎么也不肯说那种。
碧荷心里却隐约有了了悟。
她人还没走出唐家所在的秋栗巷呢,竟然在巷口隐蔽处,也就有马车等着她。
驾车的是个老者,看起来其貌不扬。
一双眼睛却很亮,他咿咿呀呀的。
看起来是个哑巴,只能向碧荷比划。
“老人家,你别着急。”碧荷从他手里接过了信。
没错,又是一封信。
是裴钰的字,如金戈铁马划来,力透纸背,正如他坚毅的性情。
她也己经看到了这架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那角落里隐约带着的裴国公府徽记。
碧荷上了马车。
那驾车的老人家开始赶车了。
马车里,采用竹编藤编双股的车帘,在这初夏里,阳光筛落般地落在碧荷的裙摆前。
她再次打开了,一开始从门子那儿收到的信。
碧荷轻启:
临行前最后一面,吾欲陪汝逛逛这京城。
钟伯马车在秋栗巷外候汝,有信为证。
裴钰。
这少年将军也是一个妥帖的人。
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约莫一柱香后,车门被叩了。
碧荷起身正要走下来。
己有一只大手拔开了车帘。
一张剑眉星目,无比俊朗的男子容颜就这样闯入眼前。
他好似要深深地深深地,把她映入自己的眼帘里。
“碧荷。”
碧荷也诧异,没想到是他亲自接她:“……将军。”
他缓缓地笑开了,一笑开眉眼都晕着光辉似的,顶顶的阳光朝气。
这才让人想起,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还年未及冠呢。
他向碧荷伸出手,也就在碧荷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时,就以一种全权掌控般的姿态,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
碧荷有微些的不适应。
但旋即己经被他牵着下了马车,失重般地,连带着胸膛里那颗心,也扑簌扑簌地跳着。
“将军,你——”
少年将军却是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孩子气,笑着咧出了牙花,“这么一点点高度,碧荷你不会怕了吧?”
碧荷哼了一声,“妾身不比将军武运昌隆,这么一点距离,万一真要是摔了……”
“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他闷闷的声音响起,第一时间就捂碧荷的嘴,黝眸深深地凝着她。
“碧荷……”他仿佛有万般的情热,只是念着她名字,看着她,仿佛就要把她吃了一样。
“将军……”碧荷甚是羞赧地低头。
拿开了他的手,裴钰倒也配合,一副有她在身侧万事足矣的模样。
似乎也是有点不敢真的吓着她了,“不用担心,这里不会有人看到我们。”
此时,碧荷才真的注意起了周围。
那赶车的老人家不在了。
周围似乎是个后院,连接着一条西通八达的巷子口,很是静僻安全。
可裴钰又牵住了她的手,像是弥补这么多日子以来没有见过面的思念。
碧荷这时倒是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去,问:“这里是……”
裴钰得意地道:“狡兔三窟,这便是其中一窟。”
走进去,只是一个普通富家翁住的院落,只是在这京城里的江南风情的院落,步步皆为景,尤为细腻。
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想到,在这样其貌不扬的地方,竟然会有这特别的一个地方。
碧荷眼里的好奇取悦到了裴钰,本来只是带她来这里换衣服,现在看她喜欢,索性也就带着她游院子了。
秋天的院子虽然比不上春天的园子美丽,可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碧荷看景,裴钰看她。
只觉得,如此佳人,就该用如此美景来配。
“碧荷你过来。”站在秋千边的年轻男人喊她。
从他那眉眼里看出来些坏笑,碧荷犹犹豫豫的挪着脚步呢,却——
被他一下子就给拉了过去,“碧荷你别磨磨蹭蹭的了,本将军给你亲自拉秋千,你可别愁眉苦脸了。”
被他硬是拉着坐在秋千上的碧荷嘴硬,“我哪有愁眉苦脸。”
裴钰微笑:“是吗?”
碧荷正要答复的时候,骤然身后被晃起,双脚瞬间离开了地面。
她紧绷了身子,双手也是下意识地拉住了秋千绳。
“啊、”
但那种忽然飘了起来,轻飘飘的,仿佛在半空之中的滋味,实在是碧荷平生第一次享受到。
远离地面,就仿佛所有忧愁都离开了自己。
渐渐地,碧荷还是紧紧地攥着秋千绳,一个回荡落了下来。
裴钰看她样子奇怪,拉到了身边,“碧荷你被吓到了?”
他关心的眉眼丝毫不作假,甚至还冒出了一丝的愧疚。
可把碧荷惹得忍不住笑了,“我可没那么胆小。”
见她笑了,裴钰也就安心了,忍不住笑道:“是啊,碧荷你胆子很大的。”
碧荷瞪他,什么人嘛,怎么可以说放话。
但她这个样子真的挺可爱。
裴钰也跟着心里痒痒的。
被他这样盯着看,碧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少年将军哑了哑声,“还来吗?”
那黝眸里写着认真,仿佛只要她愿意。
他可以陪她这样,一首玩一个下午也无所谓。
一股暖流涌入了碧荷的心间。
坚硬的心在这一刻也松动了一点点,她点点头,“要啊。”
那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绝色婢子,仿佛是灰蒙蒙的美玉被洗去了灰尘,亮得澄澈。
“好!”
“碧荷你准备好啊……我开始了,要是不想要了,喊我的名字!”他的臂膀拉开了秋千。
坐在上边的碧荷,对于这位英勇的少年将军来说,那就犹如小儿摆弄自己的玩具一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