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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期间的何书桓和杜飞依然还是跟之前一样，往返于报社和公寓之间。
杜飞也发现了这期间的书桓很是奇怪，他大概己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去见如萍了，如萍也多次来公寓楼下找她，但是书桓都是避而不见。
这天书桓还是跟杜飞一样，去做采访。书桓早就结束了，要提前回报社写稿，杜飞还有一些照片没有拍，便又重新回去了。杜飞这次采访的人是一位在战场上负伤回来的一位老兵。
采访的地点也很特殊，就是当地有名的107医院，这里收纳了很多从前线负伤，甚至死亡的军人。
杜飞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再次来到了304病房的门口停住。
杜飞深知这位老兵的痛苦，初次采访时，他看见他右腿膝盖以下被截肢了，膝盖处缠着泛黄的纱布，左腿上的各种疤痕伤口醒目，触目惊心。
而他的右手因长期握着枪的原因，导致了骨节都变了形。凹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浑浊的眼球机械般的转动，就像一摊死水，毫无生机。
杜飞敲了敲门，再次自报了家门。
“裴老先生，实在抱歉，刚刚走的匆忙，没有拍照片，现在特地回来，想要补拍几张照片，可方便。”
老兵沙哑的嗓音“恩”了一声。
杜飞得到了应允后迅速地拍了几张，便结束了。他不想打扰老人家休息。身体的灾难己经无法避免，就让他的心灵能够在此刻得到片刻的解脱吧。
杜飞道了谢，转身离开，他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却在抬眼的瞬间，看见了一位熟人。
杜飞当时是情绪冲昏了理智，立马上了前，好奇且有点惊喜地叫住了她。
“曹信儿吗？”
那女子听到有人唤她姓名，便不自觉地抬头，正对上了杜飞注视的眼睛。
她先是一愣，后恢复了平静。
“恩人，你为何在此，好久不见。”
曹信儿莞尔一笑，连忙走到了杜飞的身侧。
杜飞上下打量着她，她竟然穿着护士服出现在了这里。
曹信儿感受到了杜飞的眼神，故而解释道：“恩人定会觉得奇怪，我现在在这家医院里当护士，之前受了恩人的救命之恩，依萍小姐的男朋友宋先生把我们一群女孩子全部都救了出来，还让我们去学习了护理知识，正好我们就都来到了这里，想着也为中国的革命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杜飞看着曹信儿侃侃而谈的样子，跟初见时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此刻的她，正散发着光芒，很耀眼。
杜飞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开口问道：“信儿，我问你一件事，还请你能如实告知。”
曹信儿点了点头，“恩人但说无妨。”
杜飞：“你可认识老家的曹飞，跟你一样姓曹。”
曹信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飞，竟然愣了愣。
“恩人的名字是？”
“我姓杜，单名一个飞，有可能之前我并没有详细的介绍过我自己，我也来自安徽，跟你同一个地方的。”
“曹飞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同学，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几年前，我独自一人来到上海打拼，跟他就失去了联络，所以想问问你。”
杜飞耐心地解释着。
突然，曹信儿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杜飞。
杜飞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踉跄，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曹信儿滚烫的泪水渗进他衬衫领口，瘦弱的肩膀在颤抖中传递着压抑多年的委屈。
“杜飞哥哥，我是曹飞的妹妹啊，小时候经常跟在你后面的要糖吃的信儿啊……”
她哽咽着把脸埋进杜飞颈窝，哭的伤心极了。
杜飞这才发现她发间还别着褪色的蓝头绳，和儿时曹飞总给她编辫子用的一模一样。
记忆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此刻却在他怀里哭得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信儿？你是小信儿？”他试探着抚摸她凌乱的头发，安慰着她。
曹信儿猛地抬头，泛红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偏执的光亮：“杜哥哥，我真的是小信儿！”她颤抖着摸上杜飞眉骨处的疤痕，那是十岁那年他们偷爬树摔的。
“除了哥哥，只有我知道你这里有条疤……”话音未落，便又抱紧了他。
“信儿，曹飞呢，他人在哪，为什么会让你流落到上海的。”
杜飞想知道，为什么遇见曹信儿时，她是那样的处境。
“杜哥哥，家里面受了灾，大家都吃不上饭，而我哥哥去参加了军，在战场上，牺牲了。”
说着说着，曹信儿再次伤心地哭了起来……
杜飞一惊，“什么，曹飞不在了。”
杜飞不能接受，跟自己一样大的他，竟然己经牺牲了。
杜飞僵在原地，耳边轰鸣着曹信儿压抑的哭声，记忆里曹飞还活蹦乱跳的约着他去爬树捉鱼，怎么才短短几年光阴，就这样不告而别了呢。
杜飞难过极了，他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杜哥哥，别难过了，都过去了。虽然家乡受了灾，我们就决定来上海，我是在来上海的路上跟父母走丢的。但是杜哥哥放心，杜哥哥的爸妈，去了你妈妈的老家，所以他们现在都不在安徽。”
“怪不得，我寄出的信件都石沉大海了，发出的电报也是一封未回啊。”
杜飞才明白这段时间，自己为何联系不上自己家里人，在这一刻，从曹信儿的口中真相大白了。
杜飞整理好了思绪，摸着信儿的头，温柔地道：“信儿别怕，曹飞不在，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恩。”信儿低头答应了。但是却看见了少女绯红的双脸。
杜飞掏出了纸和笔，迅速把自己公寓的地址，报社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全部写了下来，递给了曹信儿。
“小信儿，这是哥哥的地址，记住保存，有时间就来找我，好不好。”
“好。”信儿娇羞地点点了头。
“那我现在要先回报社交材料，改天再来看你。好好工作。”
“好的，杜哥哥。”
信儿笑了笑，朝着杜飞挥了挥手。
因为报社急需报道这篇报道，所以杜飞得回去送照片，就没有在跟信儿聊着。
但是他想，既然留了地址，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就算是为了曹飞唯一的妹妹。
杜飞想着想着，便到了报社的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