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流光撕裂望归城的夜幕,如同坠入深海的星芒,转瞬即逝。清璇紧抱着凌霜,意识被高速移动带来的巨大负荷冲击得阵阵眩晕,唯有胸口那颗混沌道种“余烬天启”散发着温凉厚重的力量,死死护住她们不被紊乱的空间乱流撕碎。
【余烬天启(意念带着剧烈消耗后的虚弱):…空间跃迁…强行启动…】
【…能量消耗:…85%…寂灭余烬储备…严重透支…】
【…规避路径:…依托‘烟火钱’意念流痕…反向污染‘天网’监控节点…制造逻辑盲区…】
【…最终坐标:…锁定…无烟火流痕区域…星殒之墟…外围缓冲区…】
道种在最后关头,不仅利用三枚特制铜钱污染了空间锚定装置,更以其为跳板,反向侵入了特勤局的“天网”系统!它沿着之前暴露的、指向废弃工业区的“烟火钱”意念轨迹,将自身携带的寂灭余烬法则如同病毒般注入沿途的监控节点,在庞大的数据流中制造出一片短暂的、充满“逻辑错误”和“无效噪声”的盲区,掩盖了真正的逃逸路径,最终将跃迁落点设定在了远离人间烟火的绝地——星殒之墟外围!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空间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清璇抱着凌霜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星辰尘埃气息瞬间涌入鼻腔。她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荒凉。
灰暗的天穹低垂,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云层。大地铺满黝黑与暗红的星骸碎石,棱角狰狞,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星辉。远处,环形山谷如同巨兽匍匐的脊背,轮廓在稀薄的尘埃雾气中若隐若现。正是星殒之墟的外围缓冲地带,比核心区域稍好,但依旧是生命的禁区。
“咳咳…”清璇剧烈咳嗽,喉头涌上腥甜。强行催动道种进行空间跃迁,让她本就虚弱道体雪上加霜,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凌霜被她护在怀中,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小脸苍白,澄澈的眼中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茫然,茫然地看着这片死寂的天地。
【余烬天启(意念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抵达…安全区(相对)…】
【…状态:…能量濒临枯竭…寂灭余烬光晕…强制休眠…】
【…星核…活性降至冰点…混沌道纹…运转滞涩…】
【…警告:…外部环境…星殒法则压制…无烟火气补充…恢复…极其缓慢…】
道种传递来的信息让清璇的心沉入谷底。余烬天启为了这次逃脱,几乎耗尽了力量,陷入强制休眠。在这星殒法则压制、灵气枯竭、毫无烟火气的绝地,恢复将是一个漫长到令人绝望的过程。更可怕的是,特勤局绝不会善罢甘休!“天网”系统虽然暂时扰,但以特勤局的能力,追踪到这片区域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找到恢复的契机!老乞丐的话如同灯塔般在脑海中亮起:“…找个冷灶台…吹吹凉风…看看星星…”
冷灶台…云外天的那口冷灶!
清璇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投向星殒之墟深处。当初离开时,那口墨玉冷灶和堆积的星殒余烬尚在!那是道种“余烬天启”诞生的地方,或许也是唯一能加速它恢复的“温床”!
“走…去里面…”清璇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拉起凌霜冰冷的小手,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环形山谷的方向走去。脚下冰冷的星骸碎石硌得脚心生疼,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重返星殒之墟,比离开时更加凶险。道种休眠,寂灭余烬光晕无法展开,她们彻底暴露在星殒法则的压制和无处不在的紊乱能量辐射下。清璇残破的道体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针反复穿刺,灵力运转近乎停滞。凌霜虽无灵力,但纯净的意念在这种环境下也显得格外脆弱,眉头紧锁,小脸苍白。
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凌霜眉心琉璃印记的指引,山谷中那些危险的道痕区域和蚀星雾陷阱再次成为致命的威胁!两人只能依靠清璇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对危险的感知,在嶙峋的星骸间艰难绕行,速度慢如蜗牛。
一天一夜的跋涉,耗尽了两人的体力。就在清璇感觉道体即将崩溃、意识开始模糊之际,那座由巨大暗金星骸堆积而成的骸骨山脉,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尽头。
“快…到了…”清璇喘息着,声音微弱。她记得,穿过这片骸骨山脉,就能抵达星槎遗骸所在的洼地。
然而,骸骨山脉前,那熟悉的、粘稠冰冷的蚀星雾,如同守卫门户的死亡之纱,再次弥漫开来!这一次,没有琉璃印记引动星骸道标,她们如何通过?
绝望的情绪如同蚀星雾般蔓延。
就在这时,被清璇紧紧握在手中的凌霜,身体突然轻轻一颤。她澄澈的眸子望向那片蚀星雾,眉心处,那早己隐去的琉璃光痕位置,皮肤下竟透出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琉璃色光晕!这光晕并非主动激发,更像是受到某种同源气息的牵引,自然散发。
更奇异的是,凌霜另一只空着的小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向蚀星雾深处某个方向,指尖微微颤抖。
【余烬天启(休眠中,意念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丝本能的共鸣):…检测到…微弱…同源…星骸道标…波动…关联…琉璃…印记…】
清璇精神猛地一振!凌霜眉心的琉璃印记虽未显化,但其本源与这星殒之墟、与鏊烙道种的联系并未断绝!在这绝境之地,这份联系竟成了最后的指引!
“跟着她指的方向!”清璇毫不犹豫,拉着凌霜,朝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头扎入了蚀星雾的边缘!
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雾气瞬间包裹了两人!清璇立刻感到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灵力飞速流失!她不顾一切地将残存的道种之力化作一层薄薄的护罩覆盖住自己和凌霜,但这护罩在蚀星雾的侵蚀下迅速黯淡!
凌霜似乎并未感受到太大痛苦,她眉心皮肤下的琉璃光晕在蚀星雾的刺激下反而明亮了一分,指尖依旧执着地指向雾中某个点,澄澈的眼中带着一种空灵的专注。
清璇咬紧牙关,拖着凌霜,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蚀星雾中,循着那微弱却清晰的首觉指引,拼命前行!每一步都如同在浓硫酸中跋涉!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护罩即将破碎的刹那!
前方雾气陡然稀薄!一块形如断裂长矛、通体流淌着微弱星辉符文的巨大暗金星骸,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出现在视野中!正是当初被琉璃光痕激活的那块道标星骸!
嗡!
似乎是感应到了凌霜身上散发的同源气息,道标星骸上的符文自动亮起!一股熟悉的排斥力场瞬间扩散,将周围的蚀星雾再次逼退,形成一小片安全地带!
清璇和凌霜踉跄着冲入安全地带,跌倒在地,剧烈喘息。清璇的道种护罩彻底破碎,道体虚弱到了极点。凌霜眉心的琉璃光晕也缓缓隐去,小脸苍白,但眼神依旧纯净。
“快…走…”清璇挣扎着爬起,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她和凌霜,穿过骸骨山脉的缝隙。
当那片熟悉的洼地和静静半埋在星尘中的星槎遗骸再次映入眼帘时,清璇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倒在地。凌霜紧紧抱着她,澄澈的眸子担忧地望着那断裂的巨大入口。
星槎遗骸内部,死寂依旧。冰冷的气息和凝固的星殒道痕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毁灭。清璇在凌霜的搀扶下,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终于再次踏入了那球形核心空间。
穹顶的巨大净世光痕彻底化为普通的岩石裂痕。冰冷的墨玉灶台静静矗立,灶膛内,那厚厚一层灰白色的、闪烁着冰冷星芒的余烬,如同沉睡的灰雪。
清璇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冰冷的墨玉灶台旁。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颗光华黯淡、几乎感觉不到波动的混沌道种“余烬天启”,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灶膛那厚厚的星殒余烬之中。
如同游子归乡,倦鸟归巢。
嗡…
道种接触余烬的刹那,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灶膛内冰冷的星殒余烬仿佛被唤醒,无数细小的、带着寂灭法则的灰烬缓缓升起,如同温柔的臂膀,将道种轻轻包裹、覆盖。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同源同质的寂灭余温,顺着灰烬,缓缓注入道种枯竭的核心。
【余烬天启(意念在深度休眠中,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安稳的波动):…同源…余烬…确认…】
【…环境…契合…开始…深度…休眠…汲取…恢复…】
道种表面的灰白光晕彻底内敛,星核的旋转近乎停滞,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长眠。唯有在它内部最深处,那烙印的鏊烙真名,在星殒余烬的同源滋养下,散发着一丝微弱却恒定的生机。
凌霜安静地坐在清璇身边,看着被灰烬温柔包裹的道种,又看看疲惫至极、陷入昏睡的清璇。她伸出小手,轻轻拂去清璇脸颊上的星尘,澄澈的眸子里映着灶膛中那点被灰烬覆盖的微光,仿佛守护着两粒落入冰冷宇宙尘埃中的、等待重燃的火种。
冷灶台,凉透的灰,终于承接住了这颗在人间烟火中点燃、又在劫火中归寂的种子。薪火相传,只待星霜流转,余烬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