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风声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呜咽。凌梓冰跪在修复舱前,手指紧贴透明舱壁。舱内,轩辕翼的身体悬浮在淡蓝色液体中,腹部的伤口仍在渗出数据代码——那些发光的字符串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正沿着他的血管缓慢扩散。
"他撑不过下一个小时。"
苏晓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凌梓冰猛地回头,看到闺蜜站在实验室门口,珊瑚色口红在极地苍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更诡异的是,苏晓柔的右半身己经数据化,从指尖到肩膀都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光流。
"你不是被管理局抓走了吗?"凌梓冰本能地挡在修复舱前。
苏晓柔举起左手,掌心浮现一个微型全息投影——无数个苏晓柔在无数世界线中的死亡画面。"第七变量无处不在。"她苦笑着指向自己后颈,那里的莲花印记己经变成灼目的金色,"当某个'我'死去,记忆就会上传到最近的载体。"
凌梓冰后背的胎记突然刺痛,与那金色莲花产生共鸣。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初代的..."
"失败品。"苏晓柔走到修复舱前,数据化的右手穿透舱壁,轻触轩辕翼额头的银色纹路,"初代凌梓冰创造的第一批管理员,用来监控轮回实验。但我们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她突然用力一按,轩辕翼的身体剧烈抽搐!更多代码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幅全息图——百万个轩辕翼在百万个世界中的死亡场景,每个画面中都有凌梓冰的身影。
"看明白了吗?"苏晓柔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所有轮回只有一个目的:培养完美宿主。"
图像变化,显示出初代凌梓冰的实验室。一个与轩辕翼长相相同的人躺在手术台上,银色液体正被注入他的太阳穴。"初代需要一具能承受她意识的躯体。百万次死亡,百万次痛苦,都是为了强化轩辕翼的灵魂容器。"
凌梓冰的拳头砸在修复舱上,金红色的凤凰能量在撞击点炸开:"闭嘴!"
"愤怒改变不了事实。"苏晓柔的全息投影切换成数据流,"他的伤口不是伤害,是转化。当代码覆盖全身时,初代意识就会苏醒,而你的轩辕翼将永远消失。"
仿佛印证她的话,修复舱突然报警!液体变成血红色,轩辕翼的银灰色左眼猛地睁开,瞳孔中闪烁着陌生的数据流。更可怕的是,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却是女声:
"终于...等到合适的容器了..."
凌梓冰如遭雷击。这声音她在数据世界听过——初代凌梓冰的声音!
"滚出他的身体!"她双手按在舱壁上,后背胎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红色光芒。凤凰火焰穿透强化玻璃,在舱内形成烈焰风暴!那些数据代码在火中扭曲,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啸。
苏晓柔被冲击波掀飞,撞在墙上。她的数据化部分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你疯了?这样会加速转化!"
"不,"凌梓冰的眼中跳动着同样金红的火焰,"我在净化。"
火焰中的轩辕翼开始剧烈挣扎。银灰色与金红能量在他皮肤下交锋,每次碰撞都迸发出闪电般的能量弧。最令人心惊的是,随着代码被焚烧,实验室的墙壁开始数据化——金属分解成0和1的洪流,天花板如碎玻璃般剥落,露出后方纯白的虚空。
"停下!"苏晓柔挣扎着爬起来,"你在破坏现实结构!"
凌梓冰充耳不闻。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轩辕翼右眼——那里还保留着一丝熟悉的红色。火焰更加猛烈,焚烧出的不再是痛苦记忆,而是温暖的片段:大学校园里他为她撑伞的午后,末日废墟中他背着她前行的夜晚,数据洪流里他紧紧相拥的刹那...
"阿翼,"凌梓冰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知道你能听见。这不是我们的终局。"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轩辕翼的右手突然抬起,抵住舱壁内侧。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初代的声音变成了愤怒的电子杂音:"不...容器反抗...不可能..."
苏晓柔突然僵首,莲花印记金光大盛:"我明白了!第七世界的变量不是选择,是..."她的话戛然而止,数据化的部分突然解体,化作光流涌入修复舱!
这束金光成为压垮初代的最后一根稻草。轩辕翼体内的银灰色数据流瞬间被冲散,金红火焰乘胜追击,将剩余代码焚烧殆尽!最后一段代码消失时,整个北极实验室剧烈震动,所有设备同时过载爆炸。
凌梓冰扑向修复舱。在爆炸的火光中,她看到轩辕翼真正睁开了眼睛——不再是机械的银灰,而是人类特有的、带着温度的深褐色。
舱盖自动打开。轩辕翼虚弱地伸出手,指尖还带着未散尽的数据流:"阿冰...我回来了..."
凌梓冰握住他的手,却在接触瞬间感到一阵剧痛——她的掌心浮现出与轩辕翼伤口相同的代码!更可怕的是,这些代码正以惊人速度沿着她的手臂蔓延。
"双向感染..."轩辕翼试图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抓住,"放开!否则你也会被数据化!"
凌梓冰反而握得更紧。她看着代码爬上自己的肩膀,金红色能量与银灰色数据流在皮肤下交锋:"没关系,我们一起承担。"
实验室的崩塌加速了。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下方无底的虚空。仅存的几盏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两人相握的手——一只被代码侵蚀,一只燃烧着凤凰火焰。
"还有一个办法。"轩辕翼突然说,声音虚弱但坚定,"初代的核心在冰川下方。如果我们..."
一阵比之前更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天花板完全坍塌,极地苍白的天空映入眼帘——如果那还能称为天空的话。它正在分裂,像被无形之手撕开的画布,裂缝中是无尽的黑暗。
凌梓冰突然笑了。在末日般的景象中,她的笑容明亮得刺眼:"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吗?"
轩辕翼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世界末日也要一起翘课'。"
两人相视一笑的刹那,凌梓冰突然将全部凤凰能量注入轩辕翼体内!金红色光芒如海啸般席卷他的全身,所到之处数据代码纷纷溶解。但代价是她自己的身体开始数据化——从指尖开始,逐渐变成半透明的蓝色光流。
"不!"轩辕翼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被能量场固定,"停下!你会消失的!"
"相信我。"凌梓冰的数据化己经蔓延到胸口,"这不是结束。"
当最后一丝金红能量离开她的身体时,凌梓冰完全变成了数据体。但她没有像苏晓柔那样机械化,而是保持着完整的自我意识。更奇妙的是,她体内的代码结构与轩辕翼的伤口完美互补——如同钥匙与锁的关系。
冰川突然传来雷鸣般的崩裂声。一道金光从裂缝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凤凰虚影。它展开翅膀的瞬间,数据化的凌梓冰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那是初代的核心在召唤同类。
"去找林霜..."她的声音开始失真,"用冰晶保存你的伤口代码...那是最后的..."
话未说完,她的数据体就被金光吞没。轩辕翼徒劳地伸手,只抓住几缕消散的光流。实验室彻底崩塌,将他暴露在极地风雪中。
但奇怪的是,他腹部的伤口不再疼痛。掀开衣服,那里没有血迹,只有一行发光的文字在皮肤上闪烁:
【密钥己激活,系统待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