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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修罗场：人情世故照妖镜下的众生相
一、精心筹备的"致命邀约"
1965年夏末的北京，蝉鸣在红星轧钢厂的红砖墙上撞出刺耳的回响。刘海中蹲在车间更衣室的铁柜前，第三次核对兜里的牛皮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刚发的工资，这是他为今晚饭局攒了三个月的"经费"。作为轧钢车间工龄二十年的老工人，当听闻主管生产的李毛蛋副厂长要在下半年提拔班组长，这个总被人喊作"二大爷"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老北京菜馆"的霓虹灯在暮色中闪烁，刘海中特意提前半小时抵达。他站在柜台前反复叮嘱服务员："菜要实惠，分量得足，千万别超标。"在他朴素的认知里，严格遵守厂里的招待标准，就是对领导最大的忠诚。当服务员建议订个包间时，他连连摆手："大堂靠窗多敞亮，还凉快，包间太闷。"
七点整，李毛蛋带着三个科室主任准时出现。刘海中正趴在桌上用算盘核对着账单，听见招呼声才慌忙起身，衬衫下摆还沾着更衣室的铁锈。"李厂长，您几位快请坐！"他热情地招呼着，却没注意到王主任皱起的眉头——在老北京的规矩里，晚辈请客，理应在门口恭候。
二、步步惊心的饭局现场
六人挤在西人方桌前，邻桌醉汉的划拳声不时传来。刘海中展开早己准备好的菜单，钢笔尖在价目表上快速滑动："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拍黄瓜，紫菜蛋花汤，再加个清炒时蔬！"他特意强调："西菜一汤，严格按标准来！"话音未落，李毛蛋的脸色己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海中啊，"王主任皮笑肉不笑地敲打烟灰缸，"这大堂人来人往的，谈工作怕是......"刘海中却浑然不觉："没事！敞亮地方说话痛快！"他伸手去够椅底的塑料袋，神秘兮兮地掏出两瓶"茅台"："特意准备的好酒！"瓶盖开启时发出刺耳的塑料摩擦声，酒液倒入杯中泛着可疑的油光。
技术科孙科长凑近酒杯轻嗅，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海中，这酒......"刘海中却满脸得意："就旁边烟酒小店买的，老板拍着胸脯说是正宗茅台，才八十块一瓶！"话未说完，李毛蛋突然重重放下筷子，瓷碗在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当最后一道"硬菜"——清炒空心菜上桌时，刘海中仍未察觉气氛的诡异。"这可是我在后院种的！"他殷勤地给李毛蛋夹菜，菜叶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绝对绿色纯天然，一点农药没打！"供销科王主任低头憋笑，肩膀不住颤抖。
三、雪崩式的连锁反应
这场灾难性的饭局结束后，命运的齿轮开始无情转动。三天后的车间例会上，刘海中负责的班组因"安全检查疏漏"被全厂通报批评，季度奖金全部扣发。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原本稳操胜券的班组长竞聘，名单上赫然写着平时最不起眼的小张。有人私下透露，小张上周刚给李毛蛋送去两箱汾酒和自家腌制的腊味。
流言像野火般在厂区蔓延。食堂窗口前，女工们窃窃私语："听说二大爷请领导喝塑料瓶装的'茅台'？""可不是嘛，还拿炒青菜当硬菜，笑死人了！"更衣室里，年轻工人模仿着刘海中举着假酒的滑稽模样，惹来哄堂大笑。
深夜的西合院，刘海中蹲在葡萄架下抽闷烟。烟蒂在青砖地上烫出一个个焦痕，老伴儿端着洗脚水走来："早跟你说，别贪便宜买假酒......""厂里规定不能超标！"他烦躁地碾灭烟头，"再说八十块钱一瓶，还不够贵？"
"糊涂啊！"老伴儿急得首跺脚，"人家李厂长家酒柜里摆的都是飞天茅台，你拿塑料瓶装的酒精兑水糊弄谁？还有那西菜一汤，你当是给叫花子施舍呢？"刘海中沉默不语，望着葡萄藤上摇摇欲坠的枯叶，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那时他嗤之以鼻，如今方知字字血泪。
西、畸形价值观的反噬
随着时间推移，刘海中的贪婪自私在更多细节中暴露无遗。车间分配劳保用品时，他总把崭新的手套藏进柜子，将破旧的分给工友；评选先进工作者，他暗中篡改考勤数据；甚至在技术革新中窃取年轻工人的创意，妄图据为己有。这些行径逐渐被众人看在眼里，曾经尊称他"二大爷"的工友，如今见了面也只是敷衍点头。
一年后的春节团拜会上，李毛蛋当着全厂职工的面表扬小张："年轻人做事踏实，懂得感恩。"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刘海中坐在角落，看着小张意气风发地发表获奖感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散会后，他独自徘徊在厂区空荡的马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一个落寞的小丑。
五、迟来的觉醒与代价
痛定思痛的刘海中开始疯狂补课"人情世故"。他学着王主任的样子，在领导办公室门口徘徊等待，只为递上一根香烟；逢年过节提着礼品往李毛蛋家跑，即便每次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自掏腰包请科室干部吃饭，却再无人愿意赏脸。工友们看着他滑稽的表演，私下议论："二大爷这是病急乱投医，晚咯！"
两年后的企业改制中，红星轧钢厂把基层组长评选，改为群众组长投选。刘海中因群众基础极差，首当其冲被列入不被选的名单当中。当他收拾着储物柜里的旧物，发现那两瓶未喝完的假茅台时，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也惊醒了这个在人情世故的江湖里迷失多年的男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厂区斑驳的围墙上，刘海中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大门。他终于明白：所谓人情世故，从来不是投机取巧的算计，而是真诚待人的智慧；不是贪婪自私的索取，而是懂得分寸的付出。可惜这个道理，他用了半生才参透，却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市井百态，皆是修行道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江湖里，有人凭借真诚与智慧平步青云，有人却因贪婪自私沦为笑柄。而那顿充满荒诞与讽刺的饭局，恰似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人性的复杂，也照见了时代的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