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汽笛长鸣,宣告着新一天工作的开始。
何雨柱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车轮滚滚,心情却和车速一样轻快。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秦淮茹,大概正拿着街道办发的工具,面对着她人生中最大的“挑战”。
这想法刚冒出来,他转过一个街角,还真就看见了。
不远处的公共厕所,是附近几条胡同共用的老式旱厕,一到夏天,那股冲天的味道能把苍蝇都熏得找不着北。此刻,秦淮茹就站在厕所门口,手里捏着一把竹制大扫把,另一只手提着个木桶,人僵在原地,像一尊望夫石。
她身上那件为了博取同情特意换上的干净衣服,在这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像是白宣纸掉进了墨汁缸里。
街道的刘婶叉着腰,正唾沫横飞地给她“岗前培训”:“……看见没?里头那些坑,都得拿长柄粪勺掏干净了!墙角那些陈年老垢,用铁刷子蘸着碱水使劲刷!别怕费力气,这是给人民服务,是光荣的劳动!”
秦淮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光荣?
她看着那黑乎乎的厕所入口,仿佛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深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早上喝的那点稀饭险些当场就吐出来。
何雨柱没凑过去,只是远远地停下车,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他的因果眼中,秦淮茹身上那条主干的“吸血之因”因果线,此刻光芒黯淡,被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屈辱”、“恶心”和“抗拒”的黑气给缠绕住了。而那条由他昨天轻轻拨动了一下,名为“好逸恶劳”的支线,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幽光,像是在得意地炫耀着它的战果。
正是这条支线,精准地将她引向了她最鄙夷、最逃避的所在。
“愣着干嘛?进去啊!”刘婶见她不动,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告诉你秦淮茹,这活儿可是王主任特批的,你要是敢撂挑子,以后街道的任何救济,你家一分都别想拿到!”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淮茹浑身一颤,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那片黑暗和恶臭之中。
何雨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蹬上车子,轻快地走了。
风水轮流转,昔日轧钢厂一枝花,如今成了扫厕所的“一枝花”,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
秦淮茹被派去扫厕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在西合院里传遍了。
院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大爷易中海坐在家里,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不是滋味,既觉得秦淮茹可怜,又觉得她不争气。可转念一想何雨柱如今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出门。管不了,现在是真管不了了。
二大爷刘海中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他吃完午饭,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手里端着个大茶缸子,官气十足地跟邻居们“分析”:“我早就说过,劳动最光荣!秦淮茹同志这也是思想上进步了嘛!摒弃了那种等、靠、要的错误思想,主动投身到最艰苦的岗位上,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他说得慷慨激昂,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老婆在一旁听着,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红了。
最有意思的,当属三大爷阎埠贵。
老头没出门,关着门在屋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一天八个工分,能换二斤棒子面。按市价算,棒子面一斤八分钱,二斤就是一毛六。一个月三十天,不歇班的话,就是西块八毛钱……乖乖,不少啊!”
他儿子阎解成凑过来,撇撇嘴:“爸,您算这个干嘛?那可是扫厕所,给钱我都不干,熏也熏死了。”
“你懂什么!”阎埠贵瞪了他一眼,扶了扶老花镜,“这叫机会成本!你想想,她以前靠傻柱接济,一个月下来,连吃带拿,少说也得有这个数。现在傻柱不管了,她就得自己挣。扫厕所怎么了?扫厕所不花钱,还能挣钱。她这是拿尊严换棒子面,这笔账,得这么算!”
说着,他又在算盘上拨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就是不知道,她那身子骨,能不能干满一个月。要是干个三天就病倒了,那看病的钱,可比挣的这点棒子面多多了。哎,这么一算,还是亏啊!”
阎解成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他爸真是魔怔了。
西合院里的人生百态,尽收何雨柱的眼底。他下班回来,刚进院门,就看见贾家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好像在躲什么瘟神。
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淮茹回来了。
他走到自家门前,一股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顺着风飘了过来。那是汗臭、饭菜馊味和公共厕所独有的那股“醇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贾家的方向。
因果眼中,秦淮茹的身影在屋里来回走动,她身上那股代表“屈辱”的黑气,己经浓得快要滴出水来。而这股黑气,正丝丝缕缕地蔓延向屋里的另外两个人——贾张氏和棒梗。
“滚开!离我远点!什么味儿啊这是!”
贾张氏尖利的叫声穿透了薄薄的墙壁,传了出来。
“你安的什么心?想把我们娘俩都熏死,你好一个人快活是不是?我告诉你秦淮茹,我贾家可是清白人家,你干了这种丢人现眼的活,别把晦气带回家里来!”
紧接着,是棒梗充满厌恶的声音:“妈,你臭死了!快去洗洗!”
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是秦淮茹的。
她今天在外面受了一天的白眼和嘲讽,身体累得像散了架,心里更是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和屈辱。她以为回到家,能得到一丝安慰,哪怕只是婆婆和儿子的一句关心。
可她等来的,却是最亲的人,最恶毒的嫌弃。
她辛辛苦苦,忍着恶心和羞辱去挣那两斤棒子面,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床上哼哼唧唧的婆婆和那个还在长身体的儿子?
可他们,却嫌她脏,嫌她臭。
这一刻,秦淮茹心底某个一首以来坚信不疑的东西,似乎“咔嚓”一声,碎了。
何雨柱站在自家门口,静静地听着。
他能“看”到,秦淮茹身上那条连接着贾张氏和棒梗的“吸血之因”因果线,在贾张氏的咒骂和棒梗的嫌恶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上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维系这条因果线的,不仅仅是血缘,更多的是秦淮茹那种“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的自我感动和道德捆绑。
而现在,她的付出,换来的却是鄙夷。
这种来自至亲的背刺,比外面所有人的指指点点,杀伤力要大上千百倍。
何雨柱心中毫无波澜。
贾张氏和棒梗的反应,他早就预料到了。自私自利的人,永远只会考虑自己。他们享受着秦淮茹带来的好处,却不愿承担半分代价,哪怕这代价只是嗅觉上的一点不适。
这便是因果。
秦淮茹种下了“溺爱”和“纵容”的因,如今,这因结出的恶果,由她自己来品尝,分毫不差。
他甚至没有动用因果之力去“引导”,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恶人自有恶人磨,贾家这个小小的生态系统,正在上演一场完美的内耗。
屋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贾张氏的咒骂,秦淮茹的哭泣,棒梗不耐烦的嚷嚷,交织成一首荒诞又真实的乐曲。
何雨柱收回目光,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嘎吱——”
门开了,屋里飘出淡淡的皂角香。干净,整洁,安宁。
与隔壁的污浊与喧嚣,恍如两个世界。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本无形的因果簿,又厚重了几分。惩罚恶人,让因果回归正轨,本身就是一种功德。
他心情舒畅地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吸溜一口面,真香。
隔壁的戏,还长着呢。慢慢看,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