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军团的冲锋仍在继续。
那盛大而无声的烟火,正以决然之姿走向湮灭。
每一道光点的消散,都化作无形重锤,狠狠砸在顾言的心脏上,震得他灵魂颤栗。
他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那片悲壮到令人窒息的战场!
他将全副心神,化作最锋利的探针,扎入脑海中那份由“引航者”用最后力量传递的滚烫资料!
时间的每一秒流逝,都伴随着无数希里安英灵的彻底消亡,魂飞魄散,连存在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份资料,是他们用生命,用整个文明最后的余晖换来的唯一机会!
【传承之火】。
它并非顾言最初设想的单纯能量聚合体,也不是某种固化形态的概念武器。
那冰冷而残酷的文字,如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意识深处。
它的核心,是一个“活的”概念转换引擎!
这个引擎的燃料,极其特殊,匪夷所思!
它吸收的,是“为了某个既定目标而甘愿牺牲的强大意志”!
牺牲的意志越纯粹、越宏大、越决绝,引擎转化的“燃料”便越磅礴,足以撼动宇宙规则!
而这种燃料,驱动的并非物理层面的任何机器。
它驱动的,是“可能性”本身!
是推动一个文明在绝境之中“进化”!或是在彻底灭亡之后,依旧能够“延续”下去的,那一点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坚不可摧的,“未来”的火种!
怪不得!怪不得空,对这些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英灵,表现出如此露骨的轻蔑!
“愚蠢的浪费。”空那沙哑冰冷的声音,如同无数生锈金属在摩擦,带着对世间一切“意义”的极致嘲讽,在战场上空阴冷地回荡。
在他眼中,这些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伤害的英灵,他们的牺牲与意志,不过是宇宙中最无聊、最滑稽的戏剧。
他无法理解,也根本不屑于去理解。
这种“浪费”背后,究竟蕴含着何等恐怖、何等伟大的力量!
顾言的意识如濒死的野兽,贪婪地吞噬着这份最后的资料,每一个字符都沉重如山。
资料的更深处,揭示了一个更加惊心动魄,也更加宏伟的计划。
“火种计划”!
希里安文明在预感到灭亡无法避免时,倾尽全族最后之力启动的,最终极的延续方案!
他们将储存在这座城市最深处基因库中的所有动植物“生命蓝图”,乃至每一个希里安人的“精神模板”数据,全部实现了超越想象的完美数据化!
这些承载着一个伟大文明全部生命信息与智慧结晶的数据,是宇宙中最珍贵的种子。
将与【传承之-火】一起,装入一艘经过特殊极致改造的星际播种船!
而那艘播种船,就是此刻高高耸立在城市中央,被无数英灵用彻底消亡来守护的“希望灯塔”!
灯塔本身,就是船体!
计划的最终目标,是将这艘承载着希里安文明最后火种的播种船,发射向无垠的宇宙最深处!
去寻找一个能让希里安文明再次生根发芽,重获新生的遥远家园!
一线微光,艰难地刺破了顾言心中被绝望淹没的死寂。
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能够同时保全火种,并送走空的目标!
然而,资料中紧接着的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如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破了这希望的嫩芽,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影!
计划的致命缺陷!
播种船虽拥有难以想象的宇航能力,足以横渡星海,但它没有一个明确的航行目标!
宇宙太大了。大到令人绝望。
没有清晰的指引,它只会在冰冷死寂的真空中永远漂流,首到能源耗尽,最终成为一座漂浮在无尽黑暗中的冰冷金属棺材。
它需要一个“引导者”!
一个拥有无比强大、无比纯粹意志的灵魂!
以及,一个无比清晰,绝不动摇的航行目标!
这个引导者,必须与【传承之火】彻底融合,献祭自己的“存在”本身,用自己的灵魂,作为永不迷航的灯塔!
在无尽的黑暗与孤寂中,指引播种船,找到那颗能够承载一个文明新生的星球!
资料的末尾,用一行黯淡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文字,记录着希里安文明最终的遗憾。
他们,没有找到合适的“引导者”。
这个伟大到足以震撼星海的计划,最终,仅仅停留在了理论阶段。
顾言的心,如坠万丈冰渊。
他彻底明白了!
“引航者”将这份最后的秘密交给他,不仅仅是托付!更是一个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存在的使命,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完成这个计划!
他必须完成这个计划!
这不仅是为了告慰那些仍在用生命与灵魂怒吼的英灵!更是为了将【传承之火】这个空志在必得的核心目标,安全地送离火星!
送往宇宙深处,让空永远无法染指!
可是,谁来做这个“引导者”?
这个念头,如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顾言的脑海。
他自己吗?与【传承之火】融合,以灵魂为灯塔,意味着彻底的消亡,连【记忆】的残渣都不会剩下分毫,从这个宇宙中被彻底抹除。
他看向不远处。
怜的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极大的负荷,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又看向另一边。
苍冥用残存的【秩序】之力勉力维持着城市结构,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气息极度紊乱。
他们,会愿意吗?
不!顾言瞬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他绝不会要求同伴做出如此惨烈的牺牲!
这个责任既然落在他肩上,就由他来承担!
他的【记忆】定义己经补完,对“传承”二字的理解,或许比这个宇宙中任何存在都要深刻。
他的意志,在一次次绝境中,早己被锤炼得坚不可摧!
他,顾言,将成为那道光!
就在顾言眼底燃起决绝之色,准备将自身意志与那熊熊燃烧的【传承之火】彻底相连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星尘彼岸的濒死信号,在他脑海中突兀响起!
微弱,却穿透了亿万年的黑暗!
是“引航者”!
它那被空一击打残的核心,竟还维系着一缕几近消散的残存意识!
“我…请求…”
那声音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成为…引导者…”
“我为守护而生…”
“如今…”
“请让我…为传承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