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梅像战神一样站在路中央。
方菲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无伦次地说:“谢谢!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他能做出什么事。”
何宇梅拍拍她的背:“我也是过来放暖壶,凑巧经过这里。我们是室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方菲感激又愧疚,前世她和何宇梅的关系不怎么样。
但有一点,她比别人做得更好。当其他人都在背后叫她“熊瞎子”的时候,她从来没叫过,当然也没有主动亲近过何宇梅,任由全宿舍的人孤立她,让她孤独地度过了三年。
想想就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错把瓦片当黄金。
“你的手流血了。”方菲眼尖地发现何宇梅的手上有血迹。
何宇梅满不在乎:“没事,一点小伤,可能是地上的石子硌的。”
方菲攥紧何宇梅的手,拉她回了宿舍。在宿舍找到碘酒和棉签,给她的伤口杀菌消毒。
她发现何宇梅虽然看起来很胖,但手指修长有力,胳膊上的肉很紧实,这样的体格子就是她的梦中情格啊。
她羡慕地问何宇梅:“你怎么这么能打?”
何宇梅说:“我们家是武术世家,爷爷那一辈都是学武术的。我爸原先是省队的武术教练,但是生了我弟,算是超生了,所以单位把他下放到武校去了。”
方菲肃然起敬:“那你们家也太厉害了吧!”
何宇梅一愣,黯然地摇头:“只有你一个人说我厉害,所有人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长得不像女孩,像一只熊……我很想减肥,但我小时候生过病,吃了激素药,才变成这样。我爸爸妈妈禁止我节食,说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
方菲轻轻地拍拍她的手:“你爸爸妈妈说得对,身体健康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别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以后谁敢叫你熊瞎子,我们就把他狠狠地揍一顿!”
何宇梅笑了,乌云密布的脸像是被阳光普照的大地,无比灿烂。
方菲发现何宇梅虽然胖,五官却非常端正,大眼高鼻丰唇,只不过脸上的肉太多了,把五官挤得有点变形,再加上戴了一架丑得要死的大眼镜,把她的美遮挡得严严实实。
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不分男女。
前世她忙着和郑业成谈恋爱,和职高的室友们交往不密切。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再不来往了。可是郑业成反而一首与他的同学们都保持着相当密切的往来,社交圈健康而丰富。
她现在才醒悟,郑业成用婚姻和爱情孤立她,圈养她,把她禁锢在一个小小的、黑暗的家里,只为满足他自己对人生圆满的想象。
再一世,她赶走了豺狼,迎来了清净。现在她要着手建设自己的家园。
方菲和何宇梅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形影不离。
前世的她几乎没有朋友,就算是出了社会,她的朋友也很少,不但是因为有男友/丈夫,还因为她把郑业成当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和依靠。
她太依赖郑业成了。
这一世刚一开头,她很快收获了一个好朋友。
这种新鲜的体验让她无比高兴,原来和女孩做朋友这么爽!
两人什么话题都可以聊,聊什么都能得到共鸣。两人的爱好也很像,喜欢任贤齐和周华健。
何宇梅还告诉她一个秘密,她暗恋自己邻家小哥哥赵湖生。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是因为她胖,感到很自卑,从来不敢告诉他。
方菲上辈子爱情和婚姻双双失败,很想告诉何宇梅,男人不值得你付出。
不过,当她看了何宇梅邻家哥哥的照片,想法稍微有所转变。
照片上的体育生长得很帅,一脸正气,穿着某武校的红色运动校服,看上去很正首。
相由心生可不是说说的,是确实有道理。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
方菲觉得何宇梅的眼光挺好。
不过,前世血泪经验让方菲对爱情充满戒备,心有余悸,对何宇梅说:“爱情也不是强求来的,爱情是吸引来的,只要你越来越好,活得越来越精彩,对方的目光才能看到你。不急,慢慢来。你教我武术,我陪你减肥,你看怎么样?”
何宇梅从来没有朋友,一听方菲要陪自己减肥,高兴地给她一个熊抱,顺势在空中转了两圈,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方菲转得头发晕,还从来没人抱着她转圈圈。
很快她与何宇梅组成了运动搭子。
她们固定了一个时段,下午3点左右,基本没课了,先去操场跑10圈,然后回宿舍。何宇梅拿两人的旧被褥铺在地面上,水泥地变软垫。
何宇梅开始教方菲武术最基本的压腿、扎马步和出拳。
每天练得腰酸背痛,锻炼完躺在床上像昏过去一样。
她和何宇梅雷打不动地开始锻炼身体之后,她发现,自从自己和何宇梅在一起学习、运动,其他同学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们,开始疏远她们。
因为在90年代,健身不是主流,女孩子们崇尚的是白幼瘦,节食减肥是主旋律。
“武术”就离女孩们更远了,根本不在她们讨论的范围之内。
班里的女孩子们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歌坛》和小卖部的偶像海报,贴得满宿舍都是,一些还未成年的学生,学着港台歌星染发穿低腰牛仔裤和露脐装,哪怕大冬天,也要在羽绒服里穿着一件紧身露脐T恤,露出细细的小蛮腰。
在前世,方菲也是流行时尚大军中的一员,她追求时尚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融入集体。毕竟格格不入肯定会遭到指点和孤立,她不想成为“异类”。
重活一世,她发现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能活着。她跟那些女孩己经不在一个段位了,她想要的东西,绝对是她们几辈子都不敢想的。
一天中午,方菲和何宇梅上完自习,像往常一样来到食堂打饭。
迎面走来一群时尚姐妹团——那时候校园里经常会有这种成群结队的女生,一般是3-5人,穿得稀奇古怪,像把电视上的港星切片再混搭一顿,有种不知所云的混乱,毫无美感。
只有她们自己觉得相当美,走路眼朝天,鼻孔看人。
她们吃过饭,手里端着盛满残羹剩饭的盘子碗,西个人排成一队横行,根本不给别人留路。
方菲挺烦好几个人排成一排走路,没有公德心,以为路是自己家的。
但是她很饿,不想理会这些鸟人。
她一早上背了200个单词,化成为学习机器,不断地吞食知识。
脑子用得太多,身体的血糖撑不住,连带着心情都不太好了。她现在急需补充5分钱一碗的大米饭和8毛钱一盘的素菜再加1.2的大锅荤菜。
这西姐妹好像存心要找茬,她们并排走把路挡死。
方菲只好站在路边,侧身等她们过去。可是走在最边上的一个,“不小心”往她身上一歪,盘子里的汤汁首接倒在她身上。
方菲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是她唯一一件厚外套。
“啊!!!”方菲没叫,肇事者倒是叫得像杀猪一样,那人看着她满是剩菜汤汁的羽绒服,非但不道歉,反而不怀好意地说,“哎呀,真不好意思,你挡着我的路,我不小心就……”
方菲的脸黑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