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鬓角的碎发轻轻飘动,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几分。
“前辈不应该恨我吗?!”
“我确实想保绿玄性命。只因妖族修行不易,想要化形皆是历经不少劫难……”
小青突然抬手,一道青光闪过,吓得张玉堂本能地后退半步。
却见那青光化作一片碧绿的蛇鳞,静静悬浮在空中。
小青心中不禁好笑,这小娃娃还是怕她的很呢。
“这是……”
“我脱落的鳞片。”
小青指尖轻点,那片碧绿蛇鳞缓缓飘向张玉堂。
张玉堂下意识伸手接住,鳞片入手冰凉,却隐隐透着一丝温润。
“持有它,便可与我传音。若查到线索,或遇危险,随时唤我。”
“前辈,这不好吧!”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死得太早…”
“虽然我不知你是用何手段斩杀了绿玄,但你本质上依旧是个凡人。绿玄背后之人绝非善类。你贸然追查,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玉堂郑重地将鳞片收入怀中,拱手道:“多谢前辈赐鳞。”
小青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倒也没再嘲讽。
张玉堂点头,心中却有些复杂。
此刻的小青,与话本里那个任性妄为的蛇妖形象重叠又分离,展现出更为复杂的真实面貌。
“前辈,你说的事不会就是这个吧?”
“其实,从前的绿玄本性良善…”
良善吗!
张玉堂倒没看出来。
“三百年前,绿玄还是一条刚开灵智的小蛇。他从不主动伤害生灵。因此得我看中,随我修行两百多年。”
“可就在二十年前,他突然失踪了十年。等他再出现时,性情大变。”
“我追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他只说遇见了一位大人物。”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随我苦修,反而留恋凡尘……”
“唉,我是想知道是谁在算计他。”
“前辈,我有一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绿玄的所作所为。”
“我说不知,你信吗?”
“我信。”
两人很是默契的陷入沉默。
张玉堂忽然想起什么,“前辈,你可知道那些失踪孩童的生辰八字?”
小青一怔:“这倒不曾留意。”
“那能不能去查下那些孩童的生辰八字。”
“不难。”
小青点点头,纤纤玉手掐了个法诀,“五方鬼使,听我号令!”
霎时间,阴风骤起,五道黑影从地底钻出,化作五个身着各色服饰的小鬼,恭敬地跪在小青面前。
“哎呦喂!这不是咱们青娘娘嘛!”一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小鬼最先蹦起来,搓着手谄媚道,“几天没见,娘娘风采更胜从前啊!”
“去去去!马屁精!”旁边一个绿衣瘦鬼一脚踹开胖鬼,自己凑上前,“青娘娘,小的日夜盼着您召唤呢!您瞧瞧,我这衣裳都特意换了新的!”
“放屁!你那破衣裳都穿三十年了!”一个蓝脸小鬼挤过来,“娘娘,您别理他们,我办事最靠谱!”
“呸!上次让你找的灵芝,结果都找是什么!”
“那能怪我吗?那灵芝成精了自己会跑!”
五个小鬼顿时吵作一团,聒噪得如同市井菜场。
张玉堂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声道:“前辈,这……”
小青扶额,似乎早己习惯这场面,突然冷喝一声:“闭嘴!”
五鬼瞬间噤若寒蝉,齐刷刷跪好,眼巴巴望着她。
“去查附近县城十年失踪孩童的生辰八字,天亮之前我要结果。”小青袖袍一挥,五道灵光打入鬼使体内,“若再办砸……”
“不敢不敢!”五鬼连连磕头,“娘娘放心!小的们这就去办!”
红肚兜鬼突然凑到张玉堂跟前,鼻子使劲嗅了嗅:“咦?这小郎君身上有股仙气儿……”
“滚!”小青一脚把他踹飞,“是不是皮痒了。”
五鬼吓得魂飞魄散,化作五道阴风"嗖"地钻入地下,临走还不忘齐声喊:“娘娘威武!小的们告退!”
待阴风散尽,院中重归寂静。
两人对目而视,场面一度尴尬,张玉堂率先打破沉默,“前辈的鬼使,颇为活泼啊!”
小青瞥了眼张玉堂,玩味一笑,"怎么?觉得我不该驱使鬼物?"
张玉堂摇头:“没有,我眼中的正邪之分在于心,而非表面。”
小青眸光微动,并未接话。
夜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张玉堂抬眸,却见小青己化作一道青光。
那青光在院中盘旋半圈,最终消散在月色之中。
张玉堂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忽觉一阵疲惫袭来。
这几日的奔波劳顿,加上方才压迫感,此刻终于化作浓浓的倦意。
“妖族修行不易,人又何尝不易,挣扎一生…”
翌日清晨,张玉堂己在院中摆开架势。
他脑海中浮现功法《疾风九变》,脚下步伐渐渐变得飘忽不定。
“踏雪无痕。”
张玉堂身形如柳絮般轻盈掠过青石板。
脚尖点地之处,竟连晨露都未惊动分毫。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张玉堂却越练越起劲。
“第二变,追风逐电!”他猛然提速,衣袂翻飞间,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
槐树恶枝叶被带起的劲风拂动,叶片簌簌落下。
忽然,他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就在即将摔倒之际,本能使然,竟在半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
“好险…”张玉堂喘着粗气,却是笑了,“逃跑的功夫,也不好练啊!”
“少爷,夫人唤您用早膳了。”丫鬟小翠站在廊下唤道。
少爷最近变化好大,都有些不认识了呢!
张玉堂收势站定,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就来。”
饭桌上,王氏看着满桌菜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我儿教的炒菜方子,厨娘练了这些日子,总算有了七八分火候。"
张玉堂夹起一筷子青笋炒肉,鲜香脆嫩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
能在古代吃到小炒,也是一种幸福。
“玉堂啊,”王氏给他盛了碗鸡汤,“你爹说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学堂读书。除了去济世堂坐诊,其他地方少去为妙。”
“孩儿明白。”
张玉堂低头扒饭,哪怕重活一世,心中也是不想读书的。
以前没得选,现在能修仙,还装什么文化人。
“周夫子昨日还问起你,”王氏继续念叨,“说你天资聪颖,若是专心举业,将来科举上榜不是难事。”
“是,母亲。”
张玉堂嘴里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待会如何溜去查案。
“这都什么时辰了?《论语》都讲完一章了!”
“学生知错。”
张玉堂的小心思自没有逃过母亲的法眼,被其亲自送到了学堂。
见张玉堂如此乖巧,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离去。
周夫子摇头晃脑地讲着“君子务本”,张玉堂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悄悄从袖中取出那片蛇鳞,指尖轻触,注入一丝灵力。
“青前辈,那些孩子的生辰八字可有消息?”
钱塘县街头,正在查访的小青脚步一顿。
她轻抚耳边垂下的发丝,嘴角微扬:“这小娃娃,倒是心急。”
她指尖在蛇鳞上一点,传音道:“五鬼还未回禀,你且安心等着。”
“静候佳音。”
张玉堂转着手中的毛笔,听着周夫子的高谈阔论。
“我在查钱县丞的暗线,你要不要一起来?”
张玉堂眼睛一亮,偷偷瞄了眼周夫子,随即又垮下脸来。
“前辈说笑了,我现在被迫读书,连学堂大门都出不去。"
“哦?”小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那真是可惜了。我方才发现了些新线索…”
“前辈别戏弄我了!您明知我现在……”
“好好,念你的圣贤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