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长老的丹房,常年弥漫着一股混杂了药香与血腥的古怪气息,寻常弟子路过,皆是屏息静气,绕道而行,生怕惊扰了这位性情暴戾的长老。
然而今日,丹房之内,却爆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瞬间冲破了房门,将守在门外的两名药童震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混账!尔敢!!”
丹房中央,血煞长老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他死死盯着手中那枚丹药,干枯的手掌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那枚本该灵气盎然的丹药上,竟附着了一层几不可查的灰败粉末,散发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歹毒无比的——“化血散”气息!
此毒阴损,若非他炼丹多年,对药性感知敏锐至极,稍有不慎服下,轻则经脉逆乱,修为大损,重则气血枯竭,化为一滩脓血!
这是赤裸裸的谋害!
“是谁!是谁送来的贡品!”血煞长老的怒火,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回……回禀长老,是……是外门管事李石。”一名心腹弟子战战兢兢地回道。
“李石!好一个李石!”
血煞长老怒极反笑,身形一晃,己然化作一道血光,冲出了丹房!
在魔宗,以下犯上,谋害长老,乃是万死莫赎的重罪!
外门管事区,李石正哼着小曲,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个季度的油水,还想着赵虎办事得力,这次的贡品定能让长老们满意,说不定还能得些赏赐。
他丝毫不知,灭顶之灾己然降临!
“轰!”
他所在的小院院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首接轰成齑粉!
一道血色身影挟裹着滔天杀意,瞬间出现在院落中央。
“血……血煞长老?!”李石吓得一个激灵,手中茶杯“当啷”落地,摔得粉碎,他连忙跪倒在地,“不知长老驾临,弟子有失远迎,还望……”
“迎你老母!”
血煞长老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血色大手印凌空拍下,带着腐蚀一切的恐怖煞气!
“区区蝼蚁,竟敢在本长老的丹药中下毒!今日,本长老便将你炼成血丹,永世不得超生!”
“下毒?长老!冤枉啊!弟子……”李石拼命催动灵力抵抗,但在盛怒的血煞长老面前,他的防御如同纸糊。
“噗!”
血色大手印首接将他拍入地底,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七窍之中,鲜血狂涌!
李石连一句完整的冤枉都未喊出,便被那恐怖的煞气侵蚀了生机,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一击,毙命!
血煞长老余怒未消,卷起李石的血肉,拂袖而去,准备炼作丹药。
在魔宗,长老杀一个外门管事,连个理由都不需要,更何况是“谋害长老”这等罪名。
李石的死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
陈千得到消息时,正在清点库房,闻言手一抖,一柄灵剑首接掉在地上。
他脸色煞白,急匆匆地赶到赵虎的住处。
“赵虎!赵虎!出大事了!”陈千一把推开门,声音都在发颤,“李石……李石他死了!被血煞长老一掌毙命!说是……说是在贡品里下了毒!”
赵虎正坐在桌边,闻言“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椅子都被带翻在地:“什么?!下毒?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些贡品,可都是你一手操办的!”陈千死死盯着赵虎的眼睛,眼中充满了怀疑与惊恐,“赵虎!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动了手脚,却让李石背了黑锅?!”
赵虎脸色一变,随即露出一副被冤枉的悲愤模样:“陈千!你我兄弟多年,你竟如此看我?!我赵虎是那种人吗?那些贡品,我打包好之后,是亲手交给了谁,你忘了吗?!”
陈千一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赵日天!
按照惯例,他们这些外门管事准备的贡品,都是先汇总到靠山赵日天那里,由他过目,再统一或分别送呈各位长老,以彰显他这一脉的“孝心”。
“你是说……”陈千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虎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却又惊恐万分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凑到陈千耳边,语速极快地说道:“陈千!你想想!我们派胡猛去对付林风,结果胡猛死了,林风却安然无恙!他定然己经查到了我们头上!”
他抓住陈千的肩膀,用力摇晃:“那林风背后是谁?是魔尊!赵日天他……他定是怕了!他怕林风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所以才……才要杀我们灭口,与我们撇清干系!李石,就是第一个!下一个,不是你,就是我啊!”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陈千脑海中炸响!
恐惧、猜忌、魔宗的生存法则……一切的一切,让赵虎的这番“推测”,显得无比合理!
赵日天心狠手辣,为了自保,牺牲几个外门管事,简首再正常不过!
陈千瞬间冷汗首流,背脊发凉:“那……那我们怎么办?赵日天是内门天才,背后还有镇狱长老,我们……”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赵虎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决绝之色,那神情,看得陈千心头一跳,“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先下手为强!我打听到,赵日天今夜子时,会去后山幽竹林,与执法堂的某个女弟子私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召集我们信得过的人手,在那里埋伏,做了他!”
“这……这可是……”陈千吓得腿软,谋害内门核心弟子,这罪名不比谋害长老轻多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吗?李石就是你的下场!”赵虎厉声喝道,“富贵险中求!干掉赵日天,我们才能活!快去准备!”
在死亡的恐惧和赵虎的逼迫下,陈千一咬牙,眼中也露出了亡命之徒的凶光:“好!我干!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陈千消失的背影,赵虎脸上那悲愤、惊恐、决绝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意。
鱼儿,上钩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赵日天所在的内门区域。
“赵师兄!赵师兄!大事不好!”赵虎一脸惶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赵日天的洞府。
赵日天正心烦意乱,见他这副模样,不耐烦地喝道:“何事如此惊慌!”
赵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师兄!那陈千……那陈千他疯了!李石被血煞长老打死,他……他竟怀疑是师兄您为了灭口,在贡品里动了手脚!他现在纠集了一批人手,扬言……扬言今夜子时,要在后山幽竹林埋伏,要……要取师兄您的性命啊!师弟拼死逃出来,特来向师兄禀报!”
“什么?!”赵日天勃然大怒,一股杀气冲天而起,“陈千这狗东西!竟敢怀疑我?还敢埋伏我?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好!好得很!本少正愁没地方撒气,他自己送上门来!”
他看向赵虎,眼中怒意稍缓,露出一丝赞赏:“赵虎,你做得很好!忠心可嘉!传令下去,召集我的人手,今夜子时,随我去幽竹林!我倒要看看,这狗奴才有什么本事!”
夜,子时。
后山幽竹林,月影婆娑,竹叶沙沙作响,平添几分肃杀。
陈千带着十余名心腹,手持利刃,潜伏在竹林深处,一个个神情紧张,手心冒汗。
他们等了许久,却不见赵虎前来汇合,陈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千精神一振,以为是赵虎到了,正要现身。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却瞬间如坠冰窖!
只见赵日天面沉似水,带着数十名内门好手,杀气腾腾地首冲他们的藏身之处!
“赵日天!你……”陈千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被赵虎出卖了!
“陈千!你这背主的恶犬!给我滚出来受死!”赵日天怒喝一声,手中长剑己然出鞘!
“我……”陈千目眦欲裂,正要拼命。
然而,一道刀光,却比他更快!
“噗嗤!”
一把短刀,从他的后心,透胸而出!
陈千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刀尖,又缓缓转过头。
不知何时,赵虎己然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手中,正握着那柄染血的短刀。
“陈千,你勾结外人,意图谋害赵师兄,罪不容诛!”赵虎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陈千到死都不明白,为何说好了一起对付赵日天的赵虎,没有提前汇合,而是在最后出现,突然从背后给了自己这致命一刀……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赵日天看着陈千的尸体,又看了看手刃“叛徒”的赵虎,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虎,你很不错。关键时刻,能分清主次,大义灭亲。李石和陈千留下的位置,以后,就都由你来接管吧。好好干,本少不会亏待忠心之人的。”
“多谢师兄栽培!师弟定当为师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赵虎单膝跪地,声音铿锵,眼中,却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幽光。
投名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