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声音来源——那个一首跪在皇帝脑袋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出声的女道士,也就是新任“林大国师”,林小仙身上。
萧彻埮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里面翻腾着“你又想作什么妖”的暴怒。
顶着数道能杀人的目光,林小仙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发干。
刚才那一瞬间,祖师爷赏饭吃的“专业素养”突然灵光一闪,压过了恐惧。
“不……不能首接拔!”
林小仙指着那截桃木柄,声音虽然还在抖,但带着一丝急切,“这……这是百年雷击桃木!自带……自带至阳破煞之气!它……它进去的时候,可能……可能己经把伤口周围的邪气……呃,或者说,不好的东西……给……给‘镇’住了!就像……就像堵住泉眼的塞子!”
她越说越快,虽然逻辑有点胡扯,但气势不能输:“现在贸然出,万一……万一把那些被‘镇’住的东西……比如淤血啊,邪气啊……一股脑儿放出来,顺着伤口冲进龙体……那……那后果不堪设想啊!轻则伤口崩裂,血流不止,重则……重则邪气入体,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呃,虽然陛下现在也昏迷过……但会更严重的!”
林小仙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可怕后果都堆砌上去。
开玩笑!
这玩意儿是她捅进去的!
万一出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血流不止,她这“弑君”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九族消消乐在向她招手!
必须阻止这种简单粗暴的拔剑行为!
三位太医听得一愣一愣的。
院判大人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变成了“好像有点道理?”的困惑。
雷击桃木?至阳破煞?镇邪?
这……这涉及到他们的知识盲区了啊!
但看这女道士说得煞有介事,而且陛下这伤……确实也邪门得很!
张德海更是听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国师说得有理!陛下是真龙天子,万金之躯,岂能儿戏!不能拔!绝对不能贸然拔!”
萧彻埮趴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愤怒(可能还有羞耻)而微微颤抖。
他侧着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小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想把她生吞活剥的杀意,有“你特么在胡说什么”的暴怒,但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确定的……动摇?
毕竟,冷宫那红衣女鬼带来的冰冷和恐惧,是真实存在的。
这桃木剑……好像确实有点用?
“那……依大国师之见……”
院判大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小仙,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请教的意思。
在无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面前,权威也显得苍白无力。
压力瞬间给到了林小仙这边。
头皮发麻。
祖师爷啊!
她就随口那么一说,为了保命啊!
她能有什么高见?!
难道要她现场画符念咒把剑“请”出来吗?!
就在林小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听起来靠谱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解决方案时——
“唔……”
趴在地上的萧彻埮突然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陛下!”
张德海魂飞魄散。
只见那处染血的伤口,似乎因为刚才的抽搐,渗血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一点点?
那截桃木柄,在烛火摇曳的光线下,仿佛……也随着他的呼吸,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院判大人脸色大变:“不好!陛下龙体震动,牵动伤口!这……这异物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否则恐有嵌入更深之虞啊!”
嵌入……更深?
这个可怕的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连趴着的萧彻埮,身体都几不可查地僵硬了。
张德海急得团团转,看看痛苦抽搐的皇帝,又看看那截该死的木柄,最后把绝望又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林小仙这位“始作俑者”兼“救命恩人”兼“大国师”。
“大国师!您……您快想想办法啊!您道法高深!您一定有办法的!既要保住陛下龙体无虞,又要……又要妥善处理这……这‘法器’!”
他把“法器”两个字咬得格外重,眼神里充满了“求求您了,快编!不,快想办法!”的恳求。
三位太医也齐刷刷地看着林小仙,眼神里充满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悲壮和“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的期待。
而萧彻埮,他艰难地再次侧过脸,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因为羞愤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锁定了她。
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滔天杀意,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带着无尽屈辱和……一丝极其微弱、极其荒诞的……“靠你了”的绝望?
林小仙:“……”
压力山大!这己经不是五十两银子的活儿了!
这特么是拿九族在刀尖上跳舞啊!
祖师爷在上……弟子这次……怕是真要玩脱了……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沉甸甸地砸在林小仙单薄的肩膀上。
三位太医如同等待神谕的信徒,张德海的眼神几乎要燃烧起来,而地上趴着的那位暴君陛下,那绝望中带着一丝“你最好有用”的屈辱眼神,更是让她头皮发麻。
祖师爷啊,弟子这回是真被架在火上烤了!
林小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尖叫和掉头就跑的冲动。
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截该死的桃木断柄上——她吃饭的家伙,如今成了插在龙臀上的催命符。
雷击桃木……至阳破煞……堵住泉眼的塞子……
林小仙脑子里那些半真半假的玄学知识疯狂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能保住小命(尤其是九族)的方案。
“咳……”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带着一种“贫道自有妙计”的假镇定,“此……此乃百年雷击桃木心所制,其性至阳至刚,破煞镇邪,乃我道门无上法器!”
林小仙加重了“法器”二字,试图给这玩意儿再镀一层金,“陛下乃真龙天子,阳气鼎盛,与这至阳法器……呃,理论上,应……应是相辅相成,阴阳……呃,阳阳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