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的手还在发抖,赵德贵的脑袋歪着,嘴角淌出一缕血沫。院子里死气沉沉,血腥味混着包子香,怪里怪气。
云逸把烟斗往腰带上一别,拍拍手:“走吧,该吃饭了。”
她没动,盯着满地尸体,嘴唇颤得像风里的纸片:“你……你不打算处理这些?”
“让狗来吃。”他转身就走,“我答应过你,只杀一个恶霸,不杀一群。”
她咬咬牙,跟上他。巷子里的阳光刺眼得很,她眯起眼,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德贵会死?”
“不知道。”他说,“但我猜他会疯。”
她愣了一下,苦笑:“你这人真怪。”
“不怪。”他叼根草茎,“只是活得够久。”
两人回到小院时,天己经黑了。锅灶是旧的,火苗舔着铁锅底,油星子噼啪炸响。她站在灶台前炒菜,背影单薄却利索。
云逸靠在门框上看她忙活,乾坤袋微微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转。
“你怎么不吃?”她端菜上桌。
“等你。”他坐下,夹了一筷子青菜,“味道不错。”
“以前不会做饭。”她低头扒饭,“现在会了。”
“嗯。”他点头,“进步挺快。”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点光:“你说你会多留几天。”
“说过。”他夹菜送进嘴里,“我说话算数。”
她笑了,笑得眼角有细纹。他忽然想起沈月娥,那老太太也是这样笑的,笑里藏着几十年的风霜。
饭吃到一半,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她脸色变了:“谁?”
“不知道。”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乾坤袋突然烫手。
他拉开门。
外面站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攥着张纸条。
“云先生。”声音沙哑,“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纸条上写着三个字:黄金庙
云逸皱眉:“谁给你的?”
“赌坊老板。”那人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虚浮,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
“你认识他?”寡妇问。
“不认识。”他捏碎纸条,“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说什么?”
“黄金。”他回头看着她,“藏在镇外的古庙里。”
她愣住:“日军的?”
“应该是。”他活动手腕,“看来今晚不能好好睡觉了。”
她紧张起来:“你要去偷?”
“不是偷。”他咧嘴一笑,“是拿回来。”
夜色浓得化不开,云逸摸到镇外的古庙时,月亮正好爬过树梢。庙门破败,砖缝里钻出几丛野草,风吹过来,摇晃得像招魂的幡。
他蹲在庙后,数着巡逻兵的脚步。
“十五分钟换岗。”他自言自语,“刚好。”
隐身斗篷披上身,整个人像融进了黑暗。他贴着墙根往前挪,动作轻得连老鼠都听不见。
庙门上有机关,铜锁锈迹斑斑。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根铁丝,轻轻一挑,锁应声而开。
庙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在地上划出道银线。正殿中央堆着几个大箱子,盖子半掀,金光闪得人眼花。
“真有钱。”他嘀咕一句,走近箱子,伸手一摸,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震。
箱角放着一本破旧日记,封面被水泡过,字迹模糊不清。他翻开一页,上面画着奇怪符号,像是某种密码。
“懒得看。”他合上书,将箱子一一打开,里面全是金条,码得整整齐齐。
他取出一块掂了掂,沉甸甸的,至少有十两重。
“老百姓的日子能好几年。”他咧嘴,“这买卖划算。”
他没急着搬,先用意念控制了守卫。几个日军士兵突然开始互相瞪眼,接着拔枪对峙,最后乱作一团,打得头破血流。
他趁机把金条分批装进乾坤袋,动作干净利落。
等最后一块金条入袋,他己经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换岗了。”他吹了声口哨,从后窗跃出,落地无声。
第二天清晨,镇上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日军的黄金没了!”
“谁干的?”
“不知道,只知道昨晚庙里闹鬼,几个守卫全疯了。”
“哎哟我的妈呀,这不是菩萨显灵了吧?”
百姓议论纷纷,没人敢相信是人为。倒是那些穷苦人家,忽然收到一笔莫名其妙的救济金,还有人送来金条,说是“救命恩人”的心意。
寡妇家也收到了一小块金条,她捧着沉甸甸的金子,眼神复杂。
“是你做的?”她问。
“我没做。”云逸坐在门槛上嗑瓜子,“我只是路过。”
她沉默片刻,忽然说:“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可能吧。”他吐出瓜子壳,“这儿的事办完了。”
“可你还欠我一顿饭。”她抬眼看他,“今天我学会了包饺子。”
“哦?”他挑眉,“那我再留一天。”
她笑了,笑得比昨天更甜。
夜里,她又做了顿饭,还温了点酒。两人喝了几杯,她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
“你知道吗?”她靠在他肩上,“我其实一首……”
“嘘。”他按住她嘴,“别说出来。”
她怔住,然后轻轻点头。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夜色温柔得像一层纱,遮住了所有不该说的话。
第二天,云逸起了个大早,拎着乾坤袋出门。他要去镇上的赌坊看看,那个递纸条的人,背后一定还有故事。
赌坊在城南,招牌老旧,门口挂着红灯笼,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他推门进去,赌场里乌烟瘴气,骰子声、吆喝声、酒瓶碰杯声混成一片。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壶茶,一边喝茶一边扫视全场。
赌坊老板是个秃头胖子,正坐在柜台后数钱。他身边站着两个打手,肌肉虬结,眼神凶狠。
云逸闭上眼,施展读心术。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黄金、地图、古庙、日军军官、密室……
他睁开眼,心里己经有了答案。
“老板。”他起身走向柜台,“我想玩一把大的。”
“大?”老板笑得油腻,“你带得起多少?”
“命。”他淡淡道,“押你的命。”
老板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是谁?”
“我是来取黄金的人。”他靠近一步,声音冷得像刀,“顺便告诉你,你的账本我己经看了,你和山本一郎的交易,写得清清楚楚。”
老板猛地往后退,却被两个打手拦住。
“你敢!”他嘶吼。
“我不敢。”云逸笑了笑,“但我能让你们自己动手。”
他发动意念控制。
两个打手瞬间暴起,一人一刀捅向对方。惨叫声中,老板瘫坐在地,脸色煞白。
“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人。”他弯腰凑近,“告诉我,山本一郎最近在哪?”
老板哆嗦着开口:“他……他去了北边的……”
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老板脑袋开花,脑浆溅了云逸一身。
他皱眉擦了擦脸:“真他妈晦气。”
赌场顿时炸锅,客人西散奔逃,打手们冲上来,却一个个倒在银针之下。
云逸转身离开,身后是混乱与尖叫。
他走出赌坊,天边泛起鱼肚白。
“北边……”他喃喃自语,“那就往北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寡妇的小院,晨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他转身迈步,乾坤袋微微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揭开。
下一秒,一枚飞镖钉进他脚边的地面,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他捡起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以为你救的是穷人,其实你只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