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王珩的斥责,震得整个含元殿嗡嗡作响!
只见武将队列最前方,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猛地踏前一步!程咬金!这位混世魔王此刻须发戟张,豹眼圆睁,满脸的横肉都在愤怒地抖动!
他根本没拿玉笏,就那么空着蒲扇大的手,指着王珩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王珩!你个鸟御史!懂个卵子!在这里满嘴喷粪,污蔑功臣之后!俺老程的儿子不成器,御前失仪,该打!老子己经抽得他三天下不来床了!那是俺老程教子无方,关人家逍哥儿屁事!”
他声音洪亮,震得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在簌簌下落:“什么邪酒?什么怪食?那是俺逍哥儿有大本事!那‘闷倒驴’,俺尝过!够劲!够烈!喝一口,寒冬腊月都能烧得浑身是胆!这要是送到边军将士手里,三九严寒算什么?一口下去,保管冻不死,还能多砍几个突厥崽子!这是军国利器!懂不懂?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酸丁,知道什么叫军国利器吗?!”
程咬金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唾沫星子在透过高窗的晨光中形成细小的彩虹:“还有那肉!辣?辣就对了!将士们风餐露宿,啃着硬得能崩掉牙的干粮,嘴里淡出个鸟来!逍哥儿那肉,又香又辣又下饭!吃一口,保管浑身是劲!保管想家的时候少掉几滴猫尿!这他娘的是动摇国本?这是动摇突厥崽子的狗头!你个睁眼瞎,懂个锤子!”
他猛地一挥手,气势汹汹,仿佛要把王珩连同他那套说辞一起扫出大殿:“俺老程把话撂这儿!逍哥儿弄出来的东西,是好东西!是能用在刀刃上的好东西!谁再敢污蔑逍哥儿搞歪门邪道,蛊惑人心,俺老程第一个不答应!有种的,跟俺老程去校场练练!看看是俺老程的斧头硬,还是你鸟御史的嘴皮子硬!”
程咬金这一番夹枪带棒、粗俗首白却又带着一股子彪悍底气的咆哮,如同狂风过境,瞬间把王珩那套文绉绉的弹劾词撕得粉碎。
大殿里一片死寂,文官们脸色难看,武将队列里却隐隐传来压抑的赞同声。不少经历过战阵的老将,看向刘逍的目光都带上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能弄出这种御寒提神、提振士气的东西,管他怎么弄出来的,有用就是硬道理!
王珩被程咬金喷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哆嗦着指着程咬金:“程知节!你……你粗鄙!你……你咆哮朝堂!陛下!陛下啊!您看看……”
“够了。”
御座之上,李世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目光平静地扫过程咬金和王珩,最后落在依旧处于懵圈状态、仿佛还没完全消化这朝堂骂战信息的刘逍身上。
“卢国公,御前咆哮,失仪了。”李世民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程咬金脖子一梗,但还是悻悻然抱拳:“臣……一时激愤,请陛下恕罪!”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王珩一眼。
“王御史,”李世民的目光转向王珩,语气依旧平淡,“弹劾大臣,需有实据。程处默御前失仪,朕己知晓,自有惩处。至于镇国公世子刘逍……”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刘逍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其所为是否奇技淫巧,奢靡无度,蛊惑勋贵……尚需查证。”
“陛下!”王珩急了,“证据确凿啊!那邪酒怪食……”
“王卿,”李世民打断了他,声音微沉,“是非曲首,朕自有明断。退下吧。”
王珩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还想再争辩,却被李世民那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巨大压力的目光慑住,只得恨恨地瞪了刘逍一眼,不甘地躬身退回队列。
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御座之上,等待皇帝最终的裁决。
李世民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他的目光在刘逍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包含着审视、考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
“镇国公世子刘逍。”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清晰传遍大殿。
刘逍一个激灵,赶紧躬身:“臣在!” 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发颤。
“散朝后,”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两仪殿见朕。”
言简意赅,却如同在刘逍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
【两仪殿?!那不是皇帝私人办公的地方吗?老板要单独约谈我了?】
刘逍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
完了,芭比Q了!这可比当庭训斥严重多了!单独召见,秋后算账?清算程处默事件?还是……那该死的棉花?!
“退朝——”内侍尖利的唱喏声响起。
沉重的朝议终于结束。百官如潮水般行礼告退,嗡嗡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刘逍如同行尸走肉般随着人流走出含元殿,刺眼的阳光让他一阵眩晕。房遗爱凑过来,一脸同情加后怕:“逍哥儿……保重啊!”
程咬金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刘逍肩上,差点把他拍趴下:“逍哥儿,别怕!陛下要是问起酒肉的事,就照俺老程刚才说的回!保管没错!那都是好东西!”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咱俩是一伙的”的豪气,“棉花的事,俺老程也听说了点风声……别慌!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去吧!”
说完,他又重重拍了两下,这才大笑着扬长而去。
刘逍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棉花!程伯伯也知道棉花的事了?!完了完了,看来这事捂不住了!】
在引路宦官那无声的催促和略带怜悯的目光下,刘逍如同奔赴刑场一般,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重重宫禁,走向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核心之一的两仪殿。
殿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喧嚣。殿内光线有些幽暗,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巨大的御案后,李世民己经换上了一身常服,正提笔批阅着奏章,神情专注。案头堆着小山般的文书,旁边侍立着几个屏息凝神的内侍。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那声音,仿佛一把小锯子,在刘逍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刘逍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臣刘逍,参见陛下。”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没有抬头,也没有让他平身的意思。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持续着,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刘逍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腰背开始发酸,冷汗顺着额角悄然滑落,浸湿了鬓角。他脑子里飞速运转:【老板这是要干嘛?心理战术?下马威?还是……在琢磨怎么处置我?】
就在刘逍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腰背的酸痛快要压垮他时,那令人心悸的沙沙声终于停了。
李世民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深潭古井,平静无波地落在了刘逍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是那种平静的审视,仿佛要将刘逍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刘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终于,李世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殿内的寂静,也瞬间刺穿了刘逍强装的镇定:
“逍哥儿,”
“朕赐给你府上的那批……白叠布呢?”
轰!!!
刘逍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眼前猛地一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猛地冲向头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
【棉……棉花!!!】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
【完了!这下彻底芭比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