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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青石板上泛着雨后的光。慕清染与慕云修并肩而行，街边灯笼次第亮起，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大哥，嫂子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慕清染指尖捻着一朵路边摘的野蔷薇，花瓣上的水珠滚落，沾湿了她的袖口，"七星海棠的毒虽解了，但终究伤了元气，我新配了副温养的方子，明日给她送去。"
慕云修脚步微滞，月光下他的侧脸绷得极紧："她总说不碍事，可夜里咳得厉害......"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
慕清染心头一紧。前世昭阳嫂子就是因这毒缠绵病榻，最终在慕家满门抄斩那日，用一根白绫随大哥去了。而今世更令人揪心的是，嫂子腹中还怀着七个月的胎儿。
"大哥放心。"她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慕云修，晃了晃手中的花枝，"有我和母亲在，定保嫂子平安生产。倒是你——"她话锋一转，"今夜擒了太子党羽，只怕来日东宫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啊。"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慕云修冷笑一声，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响："证据确凿，这次太子休想脱身。"他忽然侧目，压低声音道："阿染，你老实告诉大哥，墨临渊为何会出现在盐仓？"
"这个嘛......"慕清染眨了眨眼，将蔷薇别在耳后，"许是东厂也收到了风声？毕竟督主大人最爱凑热闹了。"
"......"
"好啦！"她笑嘻嘻地推着慕云修往前走，"明日辰时我去看嫂子，记得让她备双份桂花糕——我现在可会吃了呢！"说着调皮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
慕云修终于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馋猫。"
闺房内，烛火摇曳。
慕清染披着外衫坐在案前，一本《女戒》摊开在桌。指腹轻轻书页边缘，夹层中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西北军饷亏空案」
「大嫂昭阳中毒，线索指向西疆玄月国。」
「药王谷秘药重现人间......」
她的指尖停在"昭阳"二字上，墨迹晕开些许。前世魂魄飘荡时，她曾在东厂最机密的"血滴子"档案中，看到过关于大嫂的记载——
「昭阳郡主，永昌三年入血滴子，代号'青鸾'。永昌十五年嫁与慕云修，未再传回任何情报。」
「注：此女可用，但不可控。」
烛花"啪"地爆开，火星溅在案几上。慕清染猛然回神，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难怪前世慕家满门抄斩时，东厂会暗中派人救昭阳嫂子。可最终......嫂子选择用一根白绫，随大哥共赴黄泉。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昭阳的名字——嫂子腹中的小侄儿，她一定要保住，这一世大哥大嫂一定可以美满！
次日清晨，慕清染拎着药箱踏入大房的院落。
昭阳正坐在紫藤花架下绣着小衣裳，阳光透过花叶在她月白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见慕清染来了，她放下绣绷，未语先笑："小妹来得正好，刚蒸的桂花糕，还热着呢。"
慕清染一时看呆了。昭阳嫂子今日只简单绾了个髻，一支素银簪子斜插其间，却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让原本清丽的人儿更添几分温柔。
"嫂子真是越发好看了。"慕清染挨着她坐下，笑嘻嘻地拈了块糕点，"我若是男子，定要跟大哥争一争。"
昭阳掩唇轻笑，腕间玉镯叮咚作响："你这丫头，越发没个正形。"忽然压低声音，"昨夜盐仓的事，多谢你。"
药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慕清染心头一跳："嫂子是说......"
"若非你提前布局，云修怎能截获太子与西疆使臣的密信？"昭阳将茶盏推到她面前，眼神清澈见底，"你大哥那个首肠子，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呢。"
慕清染呼吸微滞。昭阳嫂子竟然知道是她设计的？那东厂......
仿佛看穿她的疑虑 "当年我入血滴子，不过是为了在皇室倾轧中自保。"昭阳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后来遇见你大哥......"她耳尖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腹，"便再没传过任何消息。"
慕清染突然明白了许多事。前世东厂救昭阳，是因为她本就是埋在慕府的暗桩。而这一世......
"嫂子。"她握住昭阳微凉的手，"这次中毒，知道与玄月国有关？"
昭阳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七星海棠产自西疆，此毒阴狠，正是玄月国太子赫连冥惯用的手段。"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姑嫂二人立刻噤声。慕云修大步流星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精致的鸟笼："阿染，你的信鸽怎么总往我院子里飞？"
慕清染干笑两声："许是......馋嫂子做的桂花糕了？"
慕云修狐疑地打量着神色各异的两人，忽然弯腰凑近昭阳："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这丫头又惹你生气？"
"胡说什么。"昭阳笑着推开他，"小妹正说要给孩子绣个平安符呢。"
慕云修明显不信，却也没多问。转身时，慕清染分明看见她大哥耳根红了——成亲这么多年，还是这般害羞。
离开大房院落，慕清染刚转过假山，就被一股力道拽进阴影里。
"南海明珠。"墨临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沉香味，"你要它何用？"
慕清染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她故意放软了声音："督主夜探闺阁，就为问这个？"
"慕清染。"他咬牙，气息拂过她耳畔，"那是东厂秘库的钥匙。"
"我知道呀。"她转身仰头，月光下他的面具泛着冷光"我要查赫连冥与太子的交易记录。"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许久，墨临渊突然塞给她一个锦囊："三日后，子时。"
慕清染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块雕着南海明珠的玉佩！
再抬头时，那人己不见踪影，唯有夜风送来他低沉的警告：
"别死了。"
握紧玉佩，慕清染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心里窃喜，真心丹生效了。赫连冥、太子、七星海棠，药王谷秘药......所有的线索，终于要连成一张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