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茯苓坐在药案前，指尖捏着一片甘草，却久久未放入药秤。
那支杏花银簪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簪头五瓣杏花早己失了光泽，连花蕊处的珍珠都蒙了尘。这是去年上元节，慕云城赢遍西街赌坊后，随手丢给她的"彩头"。
"小茯苓，这簪子配你。"
他当时笑得漫不经心，扇尖还沾着胭脂香。可她却记得，那夜雪落满肩，他站在灯火阑珊处，眸中映着万千星辰。
"啪！"
药屉被重重合上。茯苓猛地回神，指尖不慎被木刺扎出血珠。她蹙眉吮去血渍，却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佻里带着三分慵懒，像主人永远没个正形的性子。
慕云城今日穿了件雨过天青色的锦袍，腰间却挂着个艳红的鸳鸯香囊，一看就是哪个姑娘送的。他斜倚门框，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新题的诗：
**"春风不度玉门关，杏花落尽又一年。"**
茯苓指尖一顿，药碾在青石案上磨出刺耳声响。
"二公子今日倒是风雅。"她垂眸，语气平静，"可惜杏花早谢了。"
慕云城笑意微僵，扇骨无意识敲打掌心——三长两短，是他心绪不宁时的习惯。
自那日他在醉仙楼失约，这丫头就再没给过他好脸色。可谁知道，他那天冒着暴雨等了一夜？
"这茯苓品相不佳啊。"他故作轻松，扇尖拨弄药材，"我昨日在西街药铺瞧见更好的，改日带你去挑。"
"不必。"茯苓冷冷打断，"二公子答应的事，十件有九件不作数。"
银刀在晨光中闪过寒芒，她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削下茯苓块，力道大得像是要斩断什么。
慕云城喉结滚动。
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什么？说他那日根本没去赴什么莺莺姑娘的约？说他其实在醉仙楼等到三更天，淋得浑身湿透？
多可笑。
珠帘突然哗啦作响。内室传来玉器碰撞声，隐约可见林婉柔正和阿柒低声说着什么，小妹手中捧着的青玉匣泛着幽冷的光。
"娘和小妹在里头？"慕云城趁机转移话题，探头欲看。
茯苓却闪身挡在帘前。她今日穿的藕荷色衫子被晨光浸透，隐约显出纤细轮廓。慕云城突然发现，去岁还带着婴儿肥的丫头，如今锁骨己能盛下一汪月光。
"夫人吩咐，谁也不许进。"她声音依旧冷，耳尖却悄悄红了。
慕云城怔怔望着她发间银簪——原来她还留着。只是簪花黯淡，像被泪水洗过千百回。
"茯苓。"他突然开口，嗓音低哑，"那日......"
"二公子。"她打断他，抬眸时眼底一片清冷，"药快煎好了，您若无事，请回吧。"
珠帘内外，两个年轻人各怀心事。
内室中，林婉柔指尖轻抚青玉匣，三百枚杏叶玉牌幽幽发亮，每一片都刻着隐杏林暗卫的名字。
"阿柒，记住。"她声音极轻，"这匣子，只能交给可信之人。"
阿柒重重点头，小手紧紧抱住玉匣。窗外，一只灰鸽扑棱棱飞过，消失在晨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