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闷雷般逼近,老周拽着林远躲进一处倒木堆成的天然掩体。积雪簌簌落在两人肩头,林远透过缝隙,看见六名日军骑兵举着探照灯在雪地上来回扫视,军刀的寒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这样下去不行。”老周低声说,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他盯着不远处陡峭的崖壁,那里垂着几条干枯的藤蔓,“从断崖爬下去,山涧有个隐蔽的岩洞。”林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崖壁近乎垂首,在夜色中像张狰狞的巨口。
没等林远回答,老周己抓住藤蔓率先下滑。少年深吸一口气,学着老周的样子握紧藤蔓。粗粝的藤条摩擦着手心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松手。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日军的喊叫:“在那里!”子弹擦着岩壁飞溅,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滑到崖底,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老周一把将他推进岩洞,自己则倚着洞口举起手枪。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来的瞬间,林远看见老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座巍峨的山。
“砰砰砰!”枪声在山谷回荡。林远蜷缩在岩洞深处,听着洞外的厮杀声。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林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摸起一块石头,准备随时冲出去。
“别出来!”老周的声音带着喘息。林远扒着洞口张望,只见老周捂着左肩,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更诡异的是,原本喧嚣的日军突然没了动静,雪地上只留下几顶歪倒的钢盔。
“他们...怎么...”林远话没说完,岩洞深处突然亮起火把。摇曳的火光中,走出三个蒙着面的人,他们穿着和老周相似的灰布棉衣,腰间却别着造型奇特的弯刀。为首的人掀开面罩,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老周,可算找到你了。”
老周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踉跄着差点摔倒:“原来是你们...黑风寨的兄弟。”他转头向林远解释,黑风寨是盘踞在长白山的民间抗日武装,和抗联时有合作。疤脸汉子扫了眼林远,目光在他腰间的匕首上停留片刻:“这小子是?”
“烈士遗孤。”老周简单作答。疤脸汉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扔给老周:“先止血。日军的马队有古怪,我们跟了一路,发现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开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这附近,怕是有厉害的‘猎手’。”
林远浑身发冷。他想起逃亡路上那些离奇消失的日军,还有二柱哥临终前惊恐的神情。疤脸汉子的火把照亮岩壁,上面赫然刻着奇怪的图腾——一只展翅的海东青,利爪下踩着个太阳旗。
“这是...”林远刚开口,洞外突然传来狼嚎。这次的声音与之前不同,悠长而低沉,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唤。疤脸汉子脸色骤变,迅速熄灭火把:“噤声!快跟我走!”
众人摸黑穿过岩洞,在山涧的冰面下钻行。林远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黑风寨的人将他们带到一处隐秘的木屋。屋子西周插着白桦木枝,枝梢系着染血的布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暂时安全了。”疤脸汉子掀开厚重的棉帘,屋内传来温暖的火光。林远这才发现,木桌上摆着半块啃过的熊掌,墙角挂着张完整的虎皮——那虎皮的额头上,赫然有三道新鲜的抓痕,形状和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匕首上的缺口,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