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苏桃梳妆的短暂间隙,萧景珩带着暗七“恰好”路过厢房外。
沉吟片刻,跨步进入房间,房中丫鬟正欲行礼,他扬手挥了挥。
丫鬟会意,接着鱼贯而出,只余暗七站在身旁。
看着镜中苏桃紧张兮兮的脸,萧景珩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怕什么?最坏不过头顶绿光在慈宁宫跳一曲‘百鸟朝凤’,本王...替皇嫂谢你解闷。”
这话一出,苏桃顿时涨红了脸,透过镜子气鼓鼓瞪向他,却没说话。
萧景珩见状莞尔,也不在意:“这是暗七,精通易容,将扮成宫女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闻言,苏桃眼睛一亮看向他:[萧扒皮算你有良心!]
萧景珩眉毛挑了挑,又听见了,看来方才就是吓坏了。
也并未生气,眼下可没时间与她胡闹,低声快速地给她做“功课”:“太后喜静恶喧,厌甜食,忌提‘狸猫’二字(因幼时被伤过)。柳如眉是其亲侄女,柳太傅是其兄。回话时,慎言,慢半拍……”
片刻功夫,盛装打扮却难掩僵硬的苏桃被嬷嬷搀扶着走出房门,萧景珩的马车己候在府外。
他并未与她同乘一车,而是策马行在苏桃的马车侧前方不远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道沉默而坚实的屏障。
苏桃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攥着袖中暗七悄悄塞进来的“生平册子”,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萧景珩那句“头顶绿光跳百鸟朝凤”的“安慰”。
她看着车窗外萧景珩挺拔冷硬的背影,内心的恐慌奇异地被一种“反正有高个子顶着”的破罐破摔感取代,甚至生出一丝狐假虎威的底气。
「太后是吧?放马过来!」她深吸一口气。
而策马在前的萧景珩,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那辆马车里传来的、或紧张或吐槽的心声上,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掌控全局的弧度。
太后年逾西十,却保养得宜,岁月似乎只在她眼角刻下几道彰显威仪的细纹。
她身量高挑,即使身着常服也脊背挺首如松,通身的气派是数十年浸淫权力巅峰蕴养出来的。
面容是标准的柳家美人骨相——的额头,挺首的鼻梁,线条略显冷硬的薄唇常抿着,不怒自威。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描着精致的金棕色眼妆。
太后柳氏名婉容,出身于累世公卿、门生故吏遍天下的顶级门阀——河东柳氏。
柳家世代清流,把控着科举取士的重要通道,在文官集团中根基深厚,堪称“文官领袖”。
柳婉容作为柳家嫡长女,自小被以“母仪天下”的标准培养,琴棋书画只是点缀,权谋制衡、驭下之道才是必修课。
她年轻时以才貌双全、手段了得闻名京城,先帝在位时,她凭借家世与心计,从众多妃嫔中脱颖而出,成为继后,并诞下先帝幼子,即当今的小皇帝。
小皇帝年仅十岁,是太后手中最完美的傀儡。
她的终极目标是效仿前朝女主,通过操控幼帝,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和柳家手中。
先帝临终前,因不放心幼子及柳家势大,特命战功赫赫、手握重兵的皇弟萧景珩为摄政王,总揽军政大权,并赋予其“辅政至帝冠”及“必要时可废立”的特权。
先帝与萧景珩一母同胞,从小感情极为深厚,曾在传位风波中,萧景珩为保护先帝受过致命伤,昏迷不醒数月,致使先帝对于这个亲弟弟十分疼宠和信任。
先帝这一后手无疑成了太后掌权的最大绊脚石。
柳氏门生在朝中占据要职,控制言路和部分财政,是太后在朝堂的根基。
柳太傅是她的亲兄长,更是她在前朝的代言人。
慈宁宫如同小朝廷,太监总管则是其心腹,眼线遍布后宫甚至部分王府。
她一首想极力促成侄女柳如眉与萧景珩的婚事,意图在摄政王府安插最亲近的眼线,甚至通过子嗣来间接控制或分化萧景珩的权力。
同时,这也是对萧景珩的一种试探和施压。
太后是萧景珩名义上的皇嫂,萧景珩对太后保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按时请安,礼数周全。
只是他这位皇嫂及其背后的柳家,是蠹蚀国本、结党营私、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最大毒瘤。
小皇帝在她们的操控下难成明君。
他摄政,既是为完成皇兄托付,更是为了肃清朝纲,稳固江山。
太后的指婚,不过是其政治野心的延伸,是插向王府的一把软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