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洛云舟染黑的伤口。他跌跌撞撞地在荆棘丛中穿行,每一步都扯动着筋骨,体内乱窜的魔气如同毒蛇啃噬着经脉。身后,楚无殇的咒骂声与苏璃月清冷的喝止声渐远,可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当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洛云舟重重栽倒在腐叶堆里。月光透过古树交错的枝桠洒落,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又回到天衍阁后山,师父凌九霄手把手教他握剑,那时的剑穗还系着新鲜的青竹,不像如今沾满血腥。
“原来要死在这里了...” 他自嘲地想,嘴角溢出的血泡混着枯叶,在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突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清越啼鸣,如晨钟暮鼓般震得他灵台清明。抬眼望去,一道青色流光划破夜幕,所过之处,月光竟凝成细碎的金箔,簌簌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那是一只巨大的青鸾,羽翼展开足有十丈之长,尾羽上流转的星辰纹路比夜空更加璀璨。它俯瞰着地上的少年,凤目里竟透着悲悯。洛云舟想伸手触碰,却发现指尖己被魔气侵蚀得漆黑如炭,刚伸出的手又无力地垂下。
青鸾突然俯冲而下,周身腾起青色火焰。这火焰没有灼人的热浪,反而带着春日溪流的清凉,所到之处,洛云舟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翻涌的魔气也被压制得服服帖帖。更奇异的是,他怀中的玉佩竟开始发烫,纹路与青鸾尾羽的星辰图产生共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你为何... 救我?” 洛云舟沙哑着嗓子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青鸾并未回答,而是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他眉心。剧烈的刺痛袭来,他看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上古战场的厮杀、神秘祭坛的献祭、还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对着青鸾温柔浅笑。
当疼痛消退,一个身着翠色襦裙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她约莫十六七岁,杏眼灵动,发间别着枚青玉簪,正歪着头打量他:“疼吗?我 healing 得有点着急了,第一次化形没什么经验。”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青色光团,轻轻覆在洛云舟心口,“重新自我介绍,我叫青璃,是被你唤醒的青鸾。”
洛云舟惊得后退,却因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你... 你怎么会在我体内?”
青璃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枚青色羽毛把玩:“说来话长咯。千年前我为守护魔尊本源受了重伤,只能将神魂寄存在玉佩里。刚刚你体内魔气暴走,激活了玉佩的禁制,我就出来啦!”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洛云舟的,“不过,你身上的魔气很奇怪,不像是纯粹的邪恶,倒像是...”
她的话被一阵破空声打断。三支淬毒的黑箭穿透树叶,首取洛云舟咽喉。青璃反应极快,指尖轻点,三根羽毛化作光盾将箭矢震碎:“哼,幽冥殿的杂碎还阴魂不散!”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从树梢跃下,为首之人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光。
“交出魔尊残魂,饶你不死!” 鬼面人一声令下,众杀手同时祭出法器,黑色雾气瞬间笼罩西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洛云舟刚要起身,却发现经脉尚未完全恢复,提气时一阵剧痛传来。
青璃却似来了兴致,玉手轻挥,地面突然长出无数青藤,如活物般缠住杀手们的脚踝:“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她脚尖点地,整个人化作流光穿梭在敌群中,每到一处,便有青色火焰燃起,将幽冥殿的魔气净化。
鬼面人见状,取出一枚刻满骷髅的令牌,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地下钻出数十具白骨傀儡,它们手持骨刀,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悍不畏死地扑向青璃。青璃却不慌不忙,双手结印:“青鸾焚天诀!”
漫天青色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白骨傀儡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飞灰。鬼面人脸色大变,祭出弯刀,刀身瞬间暴涨数倍,朝着青璃劈来。洛云舟心急如焚,强运魔气,挥剑刺向鬼面人后背。
鬼面人察觉身后异动,侧身避开,却被青璃抓住破绽。她手中羽毛化作利剑,首取鬼面人咽喉。鬼面人连忙举刀格挡,可青璃的攻势如狂风暴雨,几招下来,鬼面人便落了下风。
“撤!” 鬼面人见势不妙,带着残余杀手仓皇逃窜。青璃本想追击,却被洛云舟拦住:“别追了,穷寇莫追。” 他看着青璃额间渗出的汗珠,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为了保护自己,竟如此拼命。
青璃拍了拍手,得意地笑道:“看,本姑娘厉害吧!以后有我在,那些坏蛋别想伤你分毫!” 她突然凑近,狡黠地眨了眨眼,“不过,你要负责带我游历江湖,我沉睡了太久,好多新鲜事都不知道呢!”
洛云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个提议。他望向远处的山峦,月光洒在青璃的笑脸上,竟让他暂时忘却了被追杀的恐惧:“好,那我们就一起...”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体内的魔气又开始躁动。
青璃脸色一变,急忙扶住他:“别动!你的魔气还没完全稳定,我来帮你!” 她双手按在洛云舟丹田处,青色光芒缓缓注入。洛云舟感觉有一股清凉的力量在经脉中游走,压制住了乱窜的魔气。
“奇怪,” 青璃皱着眉头,“你的魔气像是被某种力量封印过,又在逐渐解封。而且,刚刚和幽冥殿的人交手时,我发现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魔尊残魂,还有你体内的另一种力量。”
洛云舟想起玉佩与青鸾共鸣时看到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或许,我的身世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青璃,谢谢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伙伴了。”
青璃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跳了起来:“太好了!我终于有伙伴啦!那我们先去哪里?我听说江南的桃花很美,还有西域的美食...”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洛云舟却忍不住笑了。在这危机西伏的江湖中,有这样一个活泼的伙伴,或许也不错。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幽冥殿的失败只是开始。楚无殇得知消息后,气得将手中的酒杯摔得粉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也敢坏我好事!” 他眼中闪过阴狠的光芒,“不过,洛云舟,你的命,我迟早会拿到。还有那神秘的力量...”
另一边,苏璃月回到玄霜宫,望着手中沾染洛云舟血迹的帕子,陷入了沉思。宫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璃月,可将魔修带回?” 她握紧帕子,缓缓说道:“弟子无能,让他逃脱了。但弟子发现,他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宫主神色一凛:“无论如何,魔尊残魂现世,必是大患。你明日便出发,继续追查。” 苏璃月行礼领命,心中却五味杂陈。那个在战斗中手下留情的少年,真的是必须诛杀的魔修吗?
洛云舟和青璃踏上了新的旅程。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危险与谜团,而他们之间的羁绊,也将在这场冒险中不断加深。夜色中,青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催促洛云舟:“快点啦!我都闻到前面镇子的香气了,一定有好吃的!” 洛云舟笑着摇头,加快了脚步。在这充满未知的江湖中,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