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和常宁两个大汉此刻眼圈也有些泛红,他们知道这位皇帝重情义,又出身于军旅,他们对王良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如今王良说出此话,更是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两人心中也都暗暗发誓:一定为王良肝脑涂地!
“多谢陛下隆恩!有陛下这话,北境的将士们一定誓死守卫疆土,绝不丢掉一寸!”徐贵有感而发。
常宁也不多话,只是一味的在赞成徐贵的说辞。
说罢,二人便跪别王良,首奔北境幽州城而去。
就在诸位大臣和大将们先后奏陈了皇帝,王良变觉得这样的改变或许足够这个时代所需,现在的关键或许就在于如何落实这些看上去极其多变的“改革”。
这时,王良的“新思路”又生了出来,自己身怀现代的前沿思想和一定的“技术”,为何不将这些颇具潜力的士子们再选拔一些出来,自己传授他们这些思想和技术,让他们代为发扬光大,相信这样一来,在不久的将来,大周王朝一定会迎来一个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盛世。
但是,现在王良最想做的事情却是为自己的父亲王贲报仇,前往北晾击杀耶律雄,顺便再一举歼灭北晾,让北晾也纳入到大周的版图。
皇宫内的琉璃瓦在暮春的阳光下流淌着近乎刺目的金色,白日里万国来朝、山呼万岁的喧天声浪,此刻己沉入宫墙厚重的阴影深处,只余下一种被抽干了所有声音后的巨大寂静。
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着御案后年轻帝王略显疲惫的身影。
王良的目光并未落在面前堆积如山、用尽天下华美辞藻的登基贺表上。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力道,缓缓拂过摊在御案中央的那幅巨大舆图。
指尖最终停驻,用力按下,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墨线烙进掌心。
那里,是北凉。大片代表着戈壁与草原的枯黄色块,如同帝国北疆一块丑陋而危险的疮疤。
舆图边缘,一行小字标注着“镇南王耶律雄驻牧地”,字迹殷红如血。
“李芳!”王良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
“老奴在!”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的身影如同从屏风后的阴影里滑出,无声无息,绛红色的蟒袍纹丝不动。
“更衣。”王良言简意赅,目光依旧锁在北凉那片刺目的枯黄上,“寻常布衣即可。准备两份通关路引,身份……江南行商。”
李芳布满皱纹的眼皮猛地一跳,饶是他侍奉两朝,历经无数惊涛骇浪,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新帝登基未满旬日,龙椅尚未坐热,竟要微服出宫,而且是去那虎狼盘踞的北凉?!
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陛下!万万不可!北凉凶险,耶律雄恨陛下入骨,此去无异于……”
“龙潭虎穴?”
王良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决绝,“朕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朕的刀,刚饮过叛臣的血,还未冷!”他站起身,明黄的常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朕要去北凉。不为游历,为寻人,更要亲手斩了耶律雄!此獠头颅一日不悬于幽州城头,朕一日不能安寝!我大周北境一日不得安宁!”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瞬间压下了李芳所有劝谏的话语。
老太监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深深躬下身去:“老奴……遵旨。老奴这就去办,定保陛下周全。”
“嗯。”王良的目光越过李芳,投向殿门外洒满夕阳的汉白玉阶,“去请皇后。”
皇后宫中的气氛与御书房的截然不同。
晚风送来庭院中初绽牡丹的暗香,混着钱怡惯用的清雅熏香,暖融而宁静。
她正对镜卸下繁复沉重的凤冠,如云的青丝瀑布般泻下,衬得一张脸莹白如玉。
“陛下?”
听到通传,钱怡有些意外地转过身,看到一身常服、风尘仆仆的王良踏入殿内,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与肃杀。
王良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宫女,走到钱怡面前,将手中那份刚刚由李芳秘密送来的、关于北境军情和耶律雄近期动向的密报轻轻放在妆台上。
他没有言语,只是将那张标示着北凉的舆图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怡儿,”王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寻求理解的渴望,“登基大典的礼乐还在耳边,可这龙椅之下,是北境将士在流血,是耶律雄在磨刀。父皇的血债,未偿;大周的隐患,未除。”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北凉那片区域,“坐在这深宫高墙之内,批阅那些粉饰太平的奏章,听不到边关的风啸马嘶,看不到将士的木棍当矛……朕坐不安稳。”
钱怡的目光扫过密报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边军木棍为矛”、“军户逃亡殆尽”、“耶律雄厉兵秣马”,最后落在王良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上。
她沉默了片刻,抬手,冰凉柔软的指尖轻轻覆上王良紧绷的手背。
“陛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同珠玉落入寒潭,“您心里,是不是早己有了决断?不仅仅是去北凉……还要亲自去……?”
王良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带着灼人的热度:“不错!朕要去北凉!寻访散落于侠客、或许能助我大周破局的人才,更要亲手……了结耶律雄!”
他看着钱怡骤然睁大的明眸,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朕知道凶险,但有些事,非帝王亲临不可为!朕体内……有些东西!”
他略一停顿,眼中闪过一丝超越时代的深邃,继续说道:“能助朕看清谁是真正可用之才。怡儿,这深宫如同金丝笼,你,可愿随朕出去走走?看看这天下真正的模样?陪朕走这一趟刀锋上的路?”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等待着她的抉择。不是命令,而是邀请,是生死相托的信任。
钱怡的心猛地一跳。
北凉,那是何等凶险之地?耶律雄的凶名足以止小儿夜啼。
可眼前自己的丈夫,一国之主,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深藏的痛苦与决心,还有那“体内东西”带来的神秘感,以及这份将自己纳入他核心谋划的信任……种种情绪在她胸中激烈碰撞。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迎上王良的目光,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陛下在处,便是臣妾归处。刀山火海,臣妾……随您同往!”
那一刻,她眼中的温婉褪去,一种属于将门之女的坚韧与决绝,如同淬了火的精钢,骤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