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颠簸着驶入县城集市时,朝阳正将青石板路染成暖金色。连瑶攥着装有笔墨纸砚的油纸包,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鼻腔里满是混杂着汗味、香料味和牲畜气息的市井味道。她原以为有了上次在药铺售药的经验,这次摆摊能顺利些,却不知一场风波正等着他们。
连大郎寻了个角落,将竹篓里的草药整齐铺开。夏枯草捆扎成束,金银花用细麻绳系成小把,石蒜单独放在陶罐里,还特意在旁边竖了块木板,歪歪扭扭写着 “野生草药,价廉物美”。连灵儿捧着陶罐,紧张得手心冒汗:“姐,会不会没人买啊?”
“放心,咱们药材新鲜,肯定……” 连瑶的话被一阵哄笑打断。几个头戴斗笠的药贩围拢过来,其中满脸横肉的汉子一脚踢翻木板,“哪来的乡巴佬,懂不懂规矩?这集市的药材生意,是我们兄弟几个说了算!”
李氏慌忙起身赔笑:“这位大哥,我们就是小本买卖,占不了多大地方……”“小本买卖?” 另一个瘦子阴阳怪气地拿起一捆金银花,“就你们这点货色,白送都嫌占地方!” 说着,他猛地将花束摔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连大郎的脸涨得通红,握紧的拳头骨节发白。连瑶按住兄长,蹲下身子将散落的金银花捡起,目光扫过药贩们腰间挂着的 “连记” 铜牌 —— 果然又是连守仁在背后搞鬼。她扬起头,声音清亮:“各位既然说我们不懂规矩,不如赐教?若真有道理,我们立刻收摊走人。”
横肉汉子没料到这小丫头如此镇定,愣了一瞬才冷笑道:“这集市上,外来的药贩得先交十文‘入会费’,还要抽三成利润给我们。” 他的话引来周围哄笑,显然这所谓的 “规矩” 不过是强取豪夺的借口。
连守义攥着卖药换来的铜钱,手微微发抖。这些钱要供连瑶读书,要添置农具,十文钱对他们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连瑶却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的药材,是在深山悬崖采的,比各位从药农手里收的,药效强上三分。” 她从陶罐里取出一小截石蒜,“就说这味石蒜,各位敢保证自己的没掺假?”
药贩们的脸色变了。石蒜毒性大,炮制复杂,多数人不敢轻易售卖。瘦子恼羞成怒,一把抢过石蒜扔在地上:“少在这里胡扯!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挥手,几个同伙围上来,作势要掀摊子。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喝:“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 老掌柜拄着拐杖分开人群,正是上次收购药材的 “回春堂” 账房先生。他扫过药贩们腰间的铜牌,冷哼道:“连守仁的人,跑到集市上横行霸道,就不怕传到县令耳朵里?”
药贩们顿时怂了,横肉汉子嘟囔着 “算你们走运”,灰溜溜地散去。连瑶向老掌柜福了福身:“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老掌柜叹了口气:“这些人仗着连家撑腰,没少干缺德事。你们下次再来,首接去药铺,别在集市上吃亏。”
经此一遭,连家的草药虽没卖出去,却也让他们看清了县城生意场的险恶。回程路上,牛车碾过石子路的声音格外沉闷。连灵儿抹着眼泪:“早知道这么难,还不如在村里卖点野菜。”
“正是因为难,才要做。” 连瑶望着天边的晚霞,将被踩坏的金银花重新整理好,“连守仁想断我们的生路,我们偏要走通。下次再来,我们带着炮制好的药材,首接去大药铺谈合作。” 她摸出怀中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次受挫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