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澜荼公主的鸾驾碾过积水,车轮溅起的水花混着血水,在诏狱门前洇开暗红痕迹。
林昭隔着鲛绡帘幕,望见沈砚之被铁链拖拽的身影——昔日鲜衣怒马的少年,此刻浑身血污,额发黏在布满鞭痕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仍如寒星般灼人。
"沈将军这副模样,倒让驸马爷心疼了。"
澜荼轻挥鎏金团扇,指节挑起林昭下颌。
诏狱的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昭挣脱桎梏,踉跄着扑向铁栏。
沈砚之猛地抬头,锁链哗啦作响,他不顾腕间铁环割裂皮肉,伸手去够林昭颤抖的指尖。
"昭昭别碰!"
沈砚之突然暴喝,喉间咳出的血沫溅在林昭袖口。
林昭这才发现他齿缝泛着诡异的青黑,诏狱深处传来阴森笑声,典狱官摇着铜铃踱步而出:
"长宁公主特意吩咐,给沈将军喂了西域噬心蛊——但凡动情,毒发时五脏六腑便如刀绞。"
澜荼倚着朱漆廊柱轻笑,团扇轻点沈砚之染血的胸膛:
"当年槐树下的誓言,终究抵不过权力算计。驸马不如与本宫好好看着,这位'镇国大将军'如何在蛊毒中,将对你的情分,一点点啃噬殆尽。"
她话音未落,沈砚之突然发力,铁链勒进脖颈,却仍死死盯着林昭:"别怕...我..."
林昭的泪水砸在沈砚之手背,蛊毒发作的血珠顺着他指缝滴落,在诏狱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远处传来长宁公主的环佩声,澜荼抚过林昭苍白的脸颊,在他耳畔低语:"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而沈砚之望着爱人泛红的眼眶,拼尽最后力气咬破舌尖,将带毒的血沫喷向穹顶,誓要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挣出一线生机。
暮色将诏狱铁栏染成血色,林昭攥着浸透冷汗的锦囊,指尖反复里面瓷瓶的棱角。
侍女小翠前日塞给他的解药,此刻仿佛化作一团滚烫的火,灼烧着他的掌心。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他将药粉尽数洒入瓦罐煨着的肉羹,蒸汽裹着药香升腾,在昏黄烛光里凝成朦胧的雾。
"驸马爷,时辰到了。"
小翠捧着食盒的手微微发抖,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那是林昭用母亲留下的玉镯换来的信物。
两人对视时,忽听长廊传来环佩叮咚,长宁公主的笑声穿透雨幕:
"听说驸马亲自下厨?倒要瞧瞧沈将军有没有这个福气享用。"
林昭猛地扯过食盒藏在身后,脊背撞得桌角发出闷响。
鎏金步摇扫过门框,长宁公主倚着朱红廊柱,指尖捏起林昭耳后碎发:
"这么紧张,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她突然倾身嗅向食盒缝隙,林昭喉间发紧,却见公主突然嗤笑:
"不过是碗肉羹,瞧把你吓的。"
待脚步声渐远,林昭几乎是踉跄着奔进诏狱。
沈砚之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草席上,冷汗浸透的里衣紧贴着嶙峋脊背,蛊毒发作的青黑色正顺着脖颈向眼底蔓延。
"砚之!"
林昭踢翻脚镣扑过去,瓷勺撞在陶碗边缘发出清脆声响,
"张嘴,把药喝了......"
沈砚之却偏过头去,染血的嘴角扯出苦笑:"别白费力气......她不会留我活口......"
话音未落,林昭突然俯身咬住他颤抖的唇,温热的药汁顺着交叠的唇齿渡入。
沈砚之瞳孔骤缩,锁链哗啦作响,他反手扣住林昭后颈加深这个带着药味的吻,首到喉间传来瓷勺坠地的脆响。
暗处传来铁链拖拽声,林昭慌忙转身,却见澜荼公主倚着门框,鎏金护甲映着月光泛着冷芒:
"好一出情深似海的戏码。"
她抬手示意身后禁军,却在目光扫过沈砚之脖颈时突然僵住——那里,蛊毒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而林昭藏在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着半块沾血的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