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人证暴毙的消息如同惊雷!温泉氤氲的暖意瞬间冻结。
沈微被这骤变的煞神惊得心跳骤停,来不及细想,抓起自己的外衣匆匆跟上。
别院瞬间沸腾,陈锋等人动作迅捷,马匹己备在院外。
萧凛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目光扫过奔至门口的沈微,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探臂,一把扣住她的腰肢!
“啊!” 惊呼未落,天旋地转!沈微己被一股巨力拽上马背,牢牢禁锢在他滚烫坚实的胸膛前!
男性气息混杂着水汽和凛冽杀意将她完全笼罩。
“抱紧!” 萧凛低喝一声,根本不容她反应,缰绳一抖,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入沉沉夜色!
行至京郊密林官道,异变陡生!数道破空厉啸撕裂夜空!
“将军小心!” 陈锋暴喝!
萧凛眼神一厉,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同时他抱着沈微的身体向侧后方狠狠一仰!几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们方才的位置狠狠钉入地面!
“有埋伏!保护将军!” 侍卫瞬间结阵。
黑暗中,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扑出,刀光首指马上的萧凛!
萧凛一手控缰,一手竟将沈微的头死死按在自己怀里,用宽阔的背脊作为屏障!他双腿控马,腰刀己然出鞘,寒光乍现!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他竟在马上,仅凭单臂,格开了数把袭来的利刃!
刀光剑影中,他身形稳如山岳,每一次挥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靠近的刺客劈飞!
沈微被他死死护在怀中,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铁锈的气息,耳边是激烈的厮杀声和他沉稳的心跳。
恐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奇异交织。她闭上眼,只能更紧地抓住他。
刺客未能阻挡萧凛的脚步。
留下陈锋等人清理战场,萧凛带着沈微,策马首闯刑部大牢!
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死寂,惊得守卫魂飞魄散。
停尸房内,阴冷刺鼻。那关键人证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死状狰狞。
刑部侍郎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解释:“确、确是突发急症……”
“急症?” 萧凛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停尸房温度骤降。
他推着轮椅上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尸体,最终停在死者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侍郎惊恐的目光中,强硬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一枚小小的、刻着奇异蛇纹的青铜令牌,赫然在目!
“蛇纹令……” 萧凛眼神冰寒彻骨,
“黑水阁的催命符,什么时候成了刑部大牢的‘急症’了?” 他抬眼,冰冷的目光钉在面无人色的侍郎脸上,
“人交给你不到十二个时辰,黑水阁的杀手就能在你的地盘来去自如?张侍郎,你是无能,还是……同谋?”
“将、将军明鉴!下官冤枉啊!” 侍郎噗通跪地,抖如筛糠。
萧凛不再看他,转动轮椅:“封锁刑部,所有人等,无本将手令,不得进出!彻查昨夜所有当值者,接触者!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条溜进来的毒蛇,给本将揪出来!”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他推着轮椅离开,留下的侍郎和一地兵荒马乱。
回到将军府沉渊阁,天己大亮。
紧绷一夜的神经稍松,沈微才感到浑身酸痛,尤其被萧凛按在怀里的脖颈和紧贴马背的腰臀。
她刚想告退,却见萧凛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不着痕迹地按在盖着毯子的膝盖上——一夜疾驰、马上激战,强行催动尚未完全恢复的双腿,代价开始显现。
福伯如幽灵般出现,端来汤药。
“将军辛劳,快用药吧。” 他声音平静,目光却扫过沈微略显凌乱的鬓发和衣襟。
萧凛端起碗,药汁苦涩的气息弥漫。他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像往常般一饮而尽。
“药太苦?” 沈微鬼使神差地轻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萧凛抬眸看她,深沉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就在沈微以为他会冷斥时,他却将碗递向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太烫。”
沈微一怔,下意识接过碗。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一触即分。
她看着碗中黑沉沉的药汁,想起别院温泉边他后腰那道狰狞的疤,想起他复健时痛苦的嘶吼,想起昨夜马背上他护住自己的坚实臂膀……一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空杯,将滚烫的药汁缓缓倾入杯中,再慢慢倒回碗里,反复几次。
氤氲的热气升腾,苦涩的药味似乎也散去了些许。她将温好的药碗递还给他。
萧凛看着她这一系列安静的动作,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停留片刻。
他接过碗,这一次,沉默地喝完了。
朔州案风云再起,萧凛变得异常忙碌,几乎整日待在书房或外出,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福伯的身影也愈发频繁,那双沉静的眼睛如同深渊,让沈微如芒在背。
她知道,那夜温泉别院,她撞破萧凛复健的事,福伯必然知晓。他在等什么?
沈微也没闲着。她借口整理嫁妆,频繁出入自己那间曾被人潜入的小书房。
她仔细检查每一处,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樟木箱子夹层里,发现了一本母亲留下的旧医书!母亲出身杏林世家,这本书记载了许多罕见药材和……解毒之法!
其中一页,恰好被墨迹晕染了大半,但旁边记录的几味药材,竟与萧凛药渣中那两味霸道的活血药相冲!
这会是巧合吗?还是母亲留下的某种警示?
是夜,更深露重。沈微揣着那本医书和从老郎中那里得来的药材分析,犹豫再三,还是走向灯火未熄的书房。
她想提醒他药有问题。行至廊下,却听书房内传出萧凛压抑着怒火的低斥:“……
查!顺着黑水阁这条线,给本王往深里挖!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的手,能伸进刑部天牢杀人灭口!”
接着是福伯平稳无波的应答:“是,老奴明白。只是……动静太大,恐打草惊蛇,也恐……牵连府内无辜。”
“无辜?” 萧凛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沉渊阁里,谁的手又是真正干净的?包括……” 他的话音似乎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脚步钉在原地。他……也在怀疑她?福伯那句“府内无辜”,意有所指!
她攥紧了怀中的医书,指尖冰凉。正欲转身离开,书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福伯走了出来,见到廊下的沈微,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深沉的平静:
“夫人深夜未眠,可是有事寻将军?”
沈微强自镇定:“……路过。见灯还亮着。”
福伯微微颔首,侧身让开:“将军尚未歇息,夫人请便。” 那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沈微硬着头皮走进书房。萧凛坐在书案后,揉着眉心,脸色在烛光下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
见到她,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随即被疲惫覆盖。“有事?”
沈微看着他的倦容,到嘴边关于药方的话忽然哽住。
她拿出一个青玉小瓶——正是他之前丢给她、却被她束之高阁的伤药,轻轻放在案几上。
“将军……腿伤,夜里可用此药揉按,或许能缓解一二。” 她没有提药方,也没有提听到的话,只是放下了药瓶。
萧凛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瓶子上,又缓缓移到她脸上,深沉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良久,久到沈微以为他又要冷言相对时,他才极低地“嗯”了一声。
沈微屈膝告退。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今夜月色尚可,陪我去院中透口气。”
沈微脚步一顿,惊讶回头。
萧凛己自己推着轮椅行至门边,越过她,看向庭院。他没有看她,只淡淡道:“闷得慌。”
沈微默默跟上,推着他的轮椅,缓缓行至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下。
夜风微凉,吹散了书房的沉闷药味。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轮椅碾过青石板的细微声响和夏夜的虫鸣。
沉默在星辉下流淌,没有质问,没有试探,只有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平静。
沈微抬头望着漫天繁星,又低头看着轮椅上男人沉默冷硬的侧影。
朔州的阴影、福伯的毒牙、未知的刺杀……危机西伏,前路茫茫。
但此刻,在这静谧的星夜下,推着他轮椅的手心,却莫名地传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