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日,周猛带着媳妇孩子来“晚香居”吃团圆饭,赵二拎着自酿的米酒,石头扛着刚杀的肥鹅,一进门就见萧玦正蹲在灶台前,给林晚递剥好的栗子。
“将军这剥栗子的手艺,比当年剥敌军箭簇还利索!”周猛笑着把孩子往林晚怀里塞,“让林姑娘抱抱,沾沾福气。”
林晚刚接过孩子,就听见萧玦心底的得意:“她指尖碰到我手背了...栗子壳的毛刺都没这痒。”他把剥好的栗子往她嘴边送,声音硬邦邦的:“尝尝,甜不甜。”林晚张口接住,故意用牙齿轻轻咬了下他的指尖,萧玦手一抖,栗子滚落在地,耳尖红得像灶膛里的火星。
赵二看得首咂嘴:“将军这是被林姑娘拿住了呀!想当年在雁门关,谁要是碰他一下,他能瞪得人发毛。”
萧玦没理他,弯腰捡栗子时,却趁人不注意,往林晚手心塞了颗蜜饯——是她最爱吃的北境酸枣味。林晚捏着蜜饯,听见他心底的碎碎念:“周猛家的小子胖得像年糕...要是我和晚晚有孩子,会不会也爱吃她做的桂花糕?”
饭桌上,萧玦给林晚夹菜的频率比给孩子夹还高。肥鹅腿刚上桌,他先撕了最嫩的那块,细心剔掉骨头;米酒斟满时,他抢过林晚的酒杯:“你喝这个,桂花酿温过的,不烈。”
周猛媳妇笑着撞了撞林晚的胳膊:“林姑娘,将军这疼人劲儿,比我家周猛强十倍。”林晚刚要说话,就见萧玦往她碗里又添了勺栗子羹,心底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她嘴角沾着桂花了...想替她擦掉,又怕被周猛那小子笑。”
林晚忍着笑,抬手用帕子擦嘴角,指尖故意蹭过他刚才碰过的地方。萧玦的筷子顿了顿,低头扒饭时,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夜深了送众人出门,小毒狗叼着块桂花糕追在后面,萧玦牵着林晚的手站在台阶上,看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周猛刚才说,”林晚晃了晃他的手,“你当年在军营,连给弟兄们分粮都得周猛盯着,如今倒会给我剥栗子了。”
萧玦把她的手往怀里揣了揣,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颤。她听见他心底的话,比月光还柔:“给弟兄们分粮是责任,给你剥栗子是欢喜...能一样吗?”
回府时,林晚在灶台上烤栗子酥,萧玦搬了个小凳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他的蓝绸账簿。“今日账上记了,”他翻到新一页,上面画着个咬着栗子的小人,“周猛媳妇说,想订二十盒栗子酥给娘家,赵二要两坛桂花酿...还有...”他炖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想给你在‘晚园’搭个暖棚,冬天也能种薰衣草。”
林晚往酥饼上刷蜂蜜,忽然听见他心跳快了半拍,心底的话像刚出炉的酥饼,烫得冒热气:“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啰嗦...可我就是想把往后的日子,都一笔一笔记给她看。”
她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口,蜂蜜的甜沾在他皮肤上。萧玦的账簿“啪”地掉在地上,小毒狗趁机叼着跑了,他却顾不上去追,伸手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晚晚,”他的声音带着点哑,“以前总觉得,胜仗打赢了才算数。如今才懂,看着你烤酥饼时哼的小曲,听着小毒狗抢账册的动静,这些才算真的赢了。”
灶膛的火苗明明灭灭,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林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栗子香,忽然觉得,所谓的“撒狗粮”,哪用得着刻意做什么?不过是他记得她爱吃的蜜饯,她懂他账页里的温柔,是小毒狗叼走账簿时,两人笑着去追的模样,是每个寻常日子里,藏不住的欢喜漫出来,沾了身边人一身罢了。
等萧玦终于想起去追小毒狗时,账簿的边角己被狗牙啃出个小豁口。他心疼地吹了吹,林晚却笑着说:“这样才好,像咱们的日子,有点小磕碰,才更实在。”
他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在心底喊:“真想就这样,到头发白了,还能给她剥栗子,看她烤酥饼,听她笑我账册被狗啃。”
而林晚听见了,在他低头吻她时,悄悄把这句话,记在了自己的心账上。
立冬那日,“晚香居”的京城分店新添了个暖阁,萧玦特意让人在梁上挂了串薰衣草干花,风一吹,香气混着刚出炉的玫瑰酥飘满整条街。周猛带着赵二、石头来捧场,刚进门就见萧玦正站在灶台边,笨拙地给林晚递玫瑰酱。
“将军这是要学做点心?”赵二捧着刚出炉的酥饼,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当年在雁门关,您连火折子都点不明白,如今倒敢碰糖霜了?”
萧玦手一抖,玫瑰酱溅在林晚的围裙上,他慌忙去擦,指尖触到她腰间的银钥匙串——那是“晚香居”的钥匙,他前几日特意让人在钥匙环上刻了朵小玫瑰。林晚听见他心底的慌乱:“擦到她腰了...会不会觉得我唐突?”她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道:“王爷递得准些,酱要不够了。”
萧玦的耳尖“腾”地红了,接过玫瑰酱罐时,手指都在发颤,心底却在欢呼:“她靠过来了...围裙上的薰衣草香真好闻。”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旺,周猛媳妇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看萧玦给林晚剥橘子——他剥得极慢,橘子皮撕得歪歪扭扭,却把最甜的橘瓣都往林晚碟子里放。“将军这细心劲儿,”周猛媳妇撞了撞林晚,“怕是连当年给陛下呈军报都没这么认真。”
林晚刚要笑,就听见萧玦心底的反驳:“军报哪有她重要?她咬橘子时嘴角沾着汁...像小毒狗偷喝蜂蜜的样子。”她拿起块玫瑰酥,往他嘴边送:“尝尝,甜不甜?”萧玦张口咬住,牙齿轻轻碰到她的指尖,他猛地低头,假装咳嗽,耳根红得像暖阁里的炭。
赵二看得首拍桌子:“我说将军,您能不能别当着我们的面脸红?酸得我玫瑰酥都咽不下去了!”
萧玦没理他,却趁众人说笑时,往林晚手心塞了颗冰糖——是北境特产的玫瑰冰糖,他前几日托商队捎来的。林晚捏着冰糖,听见他心底的碎碎念:“她刚才说嗓子干...含颗糖应该会舒服些。”
傍晚散席时,小毒狗叼着块玫瑰酥追在石头身后,萧玦牵着林晚的手站在暖阁门口,看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门槛上。“周猛刚才偷偷跟我说,”林晚晃了晃他的手,“您昨儿让木匠给暖阁做了个小桌,说是‘晚晚看账本时能搁茶碗’,他笑您比掌柜的还上心。”
萧玦把她的手往袖笼里揣了揣,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她听见他心底的话,比暖阁的炭火还暖:“当掌柜的能天天看着她烤酥饼、数铜板,比当王爷舒坦多了。”
回府时,林晚在灯下写新的糕点方子,萧玦坐在对面,手里拿着块木牌在刻——上面要刻“暖阁”二字,旁边还得画朵玫瑰。他刻得极慢,木屑掉在桌上,像撒了把碎雪。“方才账上记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周猛要订五十盒玫瑰酥给军中弟兄,说是‘让他们也尝尝将军夫人的手艺’...还有...”他顿了顿,耳尖泛着红,“我让人在暖阁外搭了个花廊,开春了种满蔷薇,你站在廊下看账本,风里都是花香。”
林晚笔尖一顿,墨滴在方子上晕开个小圈。她听见他心跳快了半拍,心底的话像刚熬好的玫瑰酱,稠得化不开:“她会不会觉得我想太多...可我就是想把能想到的,都给她备着。”
她放下笔,凑过去在他刻木牌的手上亲了口,木屑的糙感混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颤。萧玦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扶她,却被林晚按住肩膀。“王爷刻的‘暖’字,”她指着木牌上的笔画,笑眼里闪着光,“比账房先生写的还好看。”
萧玦忽然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暖阁带回的玫瑰香混着他身上的木味,缠得人心里发甜。“晚晚,”他声音发哑,“以前总觉得,能护着雁门关的弟兄就算本事。如今才懂,能护着你手里的糖罐、案上的方子,护着你笑时眼里的光,这才是真的能耐。”
小毒狗不知何时溜进房,叼着萧玦掉在地上的刻刀跑了,尾巴扫过账本,带起页角的风。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刚出炉的玫瑰酥——外皮是柴米油盐的实在,内里是藏不住的甜,连朋友的调侃、小毒狗的捣乱,都成了撒在上面的糖霜,让这份甜愈发醇厚。
萧玦终于想起去追小毒狗时,刻刀的木柄己被狗牙啃出个小坑。他心疼地吹了吹,林晚却笑着夺过刻刀,在他手背上画了朵小玫瑰:“这样才好,像咱们的名字,刻在一块儿呢。”
他望着她指尖的墨痕,忽然在心底喊:“真想就这样,到雪落满暖阁,到蔷薇爬满廊,还能给她递玫瑰酱,看她写方子,听她笑我刻刀被狗啃。”
而林晚听见了,在他低头吻她时,悄悄把这句话,揉进了刚写好的玫瑰酥方子末尾——那里画着两个依偎的小人,旁边写着:“用一生的甜,熬这一碗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