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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台的冷光在凌晨三点显得格外惨白。苏芮用镊子夹起那片泡在胃液里的报纸残片时，不锈钢器械盘突然发出高频震颤声。她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3:33，与停尸间门牌号相同。
"这不可能..."报纸上1937年6月15日的日期在防腐剂气味中格外刺目。园艺师张明远的胃袋像被塞进碎纸机般填满泛黄的新闻纸，铅字标题《临江望族惨案疑云》在纤维间若隐若现。
"第三例死亡报告还没写完，第西具尸体就来了。"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苏芮险些捏碎玻璃标本瓶。刑侦队长的手指划过尸体脖颈处的缝合线，"更诡异的是，林法医刚确认死者腐烂程度显示死亡时间在三周前。"
苏芮的橡胶手套擦过尸体耳廓。刹那间，无数碎纸摩擦的沙沙声涌入耳道，其间夹杂着孩童含混的哭喊。她踉跄扶住解剖台，看见张明远青灰色的眼皮微微颤动。
"死者最后听见的是...童谣？"她脱口而出。
陈默的钢笔停在记事本上。监控屏幕突然闪烁，画面里的尸体右手食指正缓慢弯曲，指向苏芮白大褂口袋里的怀表——那是今早从钟表匠尸体心脏里取出的证物。
解剖刀划开胃壁的瞬间，腐臭味混着樟脑丸气息爆发出来。苏芮用放大镜观察那些报纸碎片，发现每张都印着相同的模糊照片：1927年林家老宅门前，七个穿寿衣的人形轮廓站在阴影里。
"《临江日报》原始档案在抗战时期就烧毁了。"苏晓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背景音是档案馆老旧风扇的嗡鸣，"但我找到当年印刷工后代，确认这版报纸有个秘密特征——"
一阵电流杂音后，苏芮看见视频通话画面里的资料特写：某篇报道的句号全部用微型十字代替。
"祭祀用版。"苏晓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正好覆盖住照片里某个"人形"的头部，"只有林家人能拿到...等等！"她突然凑近镜头，"你背后冷藏柜的编号..."
苏芮转身时，4号冷藏柜正渗出暗红色液体。陈默抢先拉开柜门，本该存放钟表匠遗体的隔层里，整整齐齐码着七块带齿痕的怀表零件，拼合起来正是林园建筑平面图。
"第三具尸体消失了。"陈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芮注意到他警徽上多了道新鲜的划痕，形状与报纸边缘的撕裂口完全吻合。
地下停尸间的备用发电机突然启动，惨白灯光下，苏芮发现张明远尸体的牙齿缝里卡着片亮晶晶的东西。她用镊子取出的瞬间，整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防腐液从鼻腔喷涌而出。
"是钟表齿轮..."她捏着那枚带血渍的铜制零件，突然意识到这正是怀表缺失的擒纵轮。零件内侧刻着极小的时间：4:44。
陈默的无线电突然爆出杂音，接线员急促的声音断断续续："西郊...发现...第三具..."
他们冲出门时，苏芮回头看了眼解剖台。张明远被掏空的胃袋正在渗漏黑色液体，在地面形成几个歪扭的字——"还差三个"。
警车急刹在雨中的古董钟表店前。苏芮踏进内室时，看见真正的第三名死者——白发苍苍的钟表匠被钉在摆轮柜上，胸口剖开的空洞里，一座镀金座钟正在滴答作响。
"死亡时间确实是昨天。"陈默检查着尸体僵首的手指，"但..."
座钟突然敲响西下，钟表匠的眼球啪嗒落地。苏芮弯腰去捡时，看见玻璃眼球内部蚀刻着林家老宅的经纬度坐标。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坐标下方用针尖刻着她母亲的名字——秦月。
法医研究所的紫外线灯下，报纸碎片显现出更多隐藏信息。苏芮用胶带拼接时，发现所有十字句号连起来竟是幅简易地图，指向老宅某个未标注的地下室。
"这些报纸被处理过。"林修远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白手套抚过泛黄的纸面，"用骨灰和朱砂混合的溶液浸泡，所以能保存近百年。"他的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有趣的是...现代技术检测会显示这是普通旧报纸。"
苏芮突然按住太阳穴。那些童谣声又来了，这次伴随着清晰的金属刮擦声。她恍惚看见母亲站在林园回音室里，正用手术刀在墙面刻字。鲜血顺着刀尖流进地缝，汇聚成她们母女俩的DNA螺旋图案。
"苏医生？"林修远递来手帕，她才察觉自己鼻血流到了报纸上。血珠恰好滴在某个"人形"轮廓的头部，报纸立刻腾起青烟，烧出个边缘焦黑的洞。
陈默冲进来时手里拿着痕检报告："钟表匠指甲缝里的皮屑..."他看了眼林修远，改口道："需要再核对下数据库。"
苏芮知道他在隐瞒什么——那份基因检测结果此刻正躺在她口袋里，显示皮屑与陈默祖父的旧警服纽扣上提取的DNA完全匹配。
子夜的值班室里，苏芮把怀表零件摆在灯光下。所有齿轮的阴影投射到墙上，竟组成1927年林家全家的剪影。最骇人的是，那个疑似凶手的黑影手中握着的，正是她现在用的这款解剖刀。
电脑突然自动播放起录音文件。苏芮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今天在解剖室随口哼的歌谣，此刻却变成混着杂音的多重合唱，其中有个声音特别清晰：
"...七月初七，归墟之门开..."
她扑向电脑想关闭文件，屏幕却闪现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背景里那面镜子反射出的，赫然是正在解剖尸体的现在的自己。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日期是1987年，她出生前三年。
打印机突然自行启动，吐出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苏芮颤抖着拿起纸页，在"父亲"一栏看到被墨水涂改的痕迹，而"出生地"清楚地印着"林园回音室"。
窗外惊雷炸响，停电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玻璃窗映出的自己锁骨上，浮现出与张明远尸体相同的淤青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