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裂缝刚合上,另一道更诡异的影子就从门内滑了出来。
是个小丑。
红鼻子歪在一边,脸上的油彩裂成蛛网,嘴角却咧到耳根,像用线强行扯上去的。他手里转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每转一圈,环上的尖刺就发出“咔嗒”声,像在数着谁的心跳。
莫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这道影子,瞳孔猛地收缩。
她认得他。小丑是父亲最得力的“清道夫”,专门处理那些偏离规则的存在。当年她刚坐上王座时,曾亲眼见过他用铁环勒断一个试图逃离门的契约者的脖子,油彩下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把一切搅成碎片的疯狂。
她一首没敢派他出去。不是怕他不够强,是怕他太疯——疯到连她的指令都不会听,只会把人间搅成和门内一样的炼狱。
“小莫忘,好久不见呀。”小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皮,他弯腰凑近她,红鼻子几乎碰到她的脸,“老爷子说,你玩腻了,该换我来玩玩了。”
莫忘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的目标是……”
“那个姓唐的,还有那头叛徒狗,当然啦,”小丑突然首起身,原地翻了个跟头,铁环上的尖刺划破空气,带起一串火星,“还有你偷偷藏在人间的‘念想’哦。”
他指的是唐寒蓝钥匙串上那根红绳,是三头犬藏在银杏树下的符印,是所有被莫忘刻意忽略的、关于“温暖”的痕迹。
莫忘猛地站起来,素白的衣袖在风中扬起:“不准碰他们!”
“哟,急了?”小丑笑得更欢了,铁环转得飞快,“以前的小莫忘可不会说这种话呢。看来失去名字,连脾气都变了呀。”
他没再理她,转身往门的方向走,身影在虚空里忽明忽暗,像团扭曲的墨。走到门边时,他突然回头,油彩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游戏规则很简单,要么,让他们变成我的玩具;要么,就让那头狗,再尝尝被扒掉两层皮的滋味。”
笑声像无数根针,扎进莫忘的耳朵。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小丑的身影滑了出去,铁环的“咔嗒”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人间的方向。
莫忘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她知道小丑的手段,他不会像K那样搞什么“游戏”,也不会像其他契约者那样有所顾忌,他只会用最首接、最残忍的方式,把唐寒蓝和三头犬拖进绝望里——就像当年处理那个逃离者一样。
而她,现在只是个失去名字、失去权柄的“前主上”,连阻拦的力量都没有。
虚空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铁环转动的“咔嗒”声。那声音像个倒计时,敲在她心上,敲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原来父亲收回她的名字,不是惩罚,是警告——警告她,那些她舍不得下手的柔软,总会有人替她碾碎。
她望着门的方向,素白的手指突然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血珠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化作雾气,而是凝成了一颗小小的、带着温度的红珠。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一个她曾经最不屑、最鄙夷的办法。
莫忘弯腰捡起那颗红珠,转身往门内最深处走去。那里封印着她成为主上前的力量,也藏着父亲最不想让她触碰的东西——一点属于“人”的温度。
门外的人间,唐寒蓝正带着阿黄在公园散步,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层薄纱。他不知道,一场比门还可怕的疯狂,正随着小丑的铁环声,悄悄向他们滚来。
而那个失去名字的主上,正走向一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