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晴回到营地时，夕阳正把晾衣绳上的作训服染成蜜色。
她背着相机包的肩带勒得肩膀发酸，却顾不上揉，首奔借宿的帐篷——刚才在卫生院，护士说她只是轻微擦伤，倒是相机包被她护得严严实实，连护士递棉签时她都下意识把包往怀里拢了拢。
"咔嗒"一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亮起，暖黄的光映得她鼻尖上的薄汗发亮。
她指尖悬在"导入"键上停顿两秒，又退出来先检查内存卡——方才在林子里跑的时候，她把相机塞进外套最里层，用身体当缓冲，现在卡套边缘还沾着草屑，像颗裹着糖衣的子弹。
第一张照片跳出来时，她倒抽了口气。
是陆云龙半蹲着给她递温水的侧影，作训服袖口沾着血渍，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却把保温杯握得稳稳的。
背景里歪着半截被枪火燎焦的树干，可他的轮廓在逆光里软成了一片，连眉骨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温度。
"苏小姐？"帐篷外传来战士的声音，"陆队说让您处理完去他办公室。"
她手忙脚乱关掉相册界面，屏幕暗下去前最后一秒，那张侧影在黑幕上闪了闪，像被按进了心跳里。
陆云龙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消毒水混着烟草的味道——后来苏晴才知道，那是赵志刚的习惯，每次缉毒行动后总要点根烟压惊。
她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就听见里面传来赵志刚的大嗓门："这姑娘拍的位置图比我们卫星定位还准！"
门开的瞬间，两道目光同时扫过来。
陆云龙站在办公桌后，作训服换了干净的，领口最上面那颗扣子没系，露出一截结实的锁骨；赵志刚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她刚导出来的照片，浓眉挑得老高，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给。"苏晴把U盘轻轻放在桌上，金属壳碰出清脆的响，"这些可能是重要证据。
虽然没拍到正脸，但你们的位置、时间都准确。"她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耳尖发烫——刚才导照片时，她偷偷把那张侧影另存到了"秘密"文件夹里，现在想起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陆云龙伸手接U盘，指尖擦过她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谢谢。"他声音比在林子里轻了些，像片落进泉水的叶子，"能让你帮忙，是我们的疏忽。"
赵志刚把照片往桌上一摊，照片里的野杜鹃开得正艳，后面隐约能看见毒贩丢弃的背包。"小陆你看，这角度选得巧，刚好避开了我们的脸，又把关键物证框进去。"他抬头冲苏晴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姑娘，你这相机不是拍照的，是给我们当眼睛的。"
苏晴被夸得耳尖更红，慌忙摆手："我就是...就是想记录点真实的。"她想起在林子里，陆云龙护着她躲在岩石后，子弹擦着树梢飞过时，他低声说"别怕，我在"。
那时候她就想，得把这些都拍下来，让更多人知道，荒野里的花不是自己开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微博提示音。
苏晴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她下午发的野花照片上了热门，配文"在荒野中，最美的不是花，而是守护它们的人"被转了两万次。
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
"救命这张野花后面是不是有作训服？"
"求兵哥哥正脸！这侧影也太A了吧"
"突然懂了什么叫岁月静好，是有人在替我们挡子弹"
她正看得入神，手机"叮"地又弹出一条消息——军区官微转发了她的微博，配文："感谢每一位默默记录真实的公民。"
帐篷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哗哗"声，是战士们集体刷手机的动静。
苏晴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陆云龙探身帮她接住，低头扫了眼屏幕，喉结动了动："你这是...要当全民记者了？"
"我、我就是想让大家看看他们有多好。"苏晴急得首搓手指，"不是故意要上热搜的..."
"挺好。"陆云龙把手机轻轻放回她掌心，指腹在屏幕上的"守护"两个字上碰了碰，"该让他们被看见。"
夜色漫进窗户时，苏晴抱着笔记本回帐篷。
路过战士们的临时宿舍，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卧槽"声，有人喊："快来看，军区转了那个旅游博主的微博！"
她加快脚步，耳后还响着陆云龙说"该被看见"时的语气，像春雪化在山涧里。
陆云龙坐在宿舍床沿，手机屏幕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苏晴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她蹲在野杜鹃丛里，相机挂在脖子上晃悠，笑出小虎牙："我方向感特别差，总迷路。
可今天我才知道，迷路也挺好的——因为我遇见了光。"
窗外的月亮爬上山头，把窗棂的影子投在他军装第二颗纽扣上。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收藏"，屏幕弹出提示"己保存到私密收藏"时，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陆队！"门外传来哨兵的声音，"苏小姐的向导说，今晚山雨要来了，山路塌方封了。"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山雨？
他记得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强对流，可苏晴的帐篷在营地最边上...
"让后勤给苏小姐换顶结实点的帐篷。"他声音比平时高了些，起身时军靴磕在床沿上，"另外，把备用的雨衣送过去。"
哨兵应了声跑开，他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苏晴白天说的"迷路像被敲开的糖"。
或许这场山雨，会把糖壳冲得更透？
帐篷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帆布"哗啦啦"响。
苏晴裹紧被子，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喊："苏小姐，给您换帐篷！"
她掀开帘子，看见陆云龙站在风里，手里抱着卷雨衣，发梢被风吹得。
他见她探出头，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声音被风揉碎了送来："山雨要来了，换顶结实的。"
她望着他被月光镀亮的轮廓，突然觉得，这迷路的糖，好像越吃越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