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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沼泽泛起成片的乳白涟漪，林家人便知道蒲花泛滥的时节到了。林沫站在甲壳堡垒的瞭望台上，看着远处如云海般起伏的蒲苇丛。那些变异蒲苇足有两人高，顶端的花穗膨胀成巨型绒球，每个都有篮球大小，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小姨！快看！"壮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小家伙正追着飞舞的蒲绒奔跑，发梢和衣襟上沾满蓬松的絮状物，整个人像是裹了层发光的云。他每跑一步，脚下的甲板就会惊起更多蒲绒，在阳光下形成金色的漩涡。
林杰率先行动起来。她将鲸鱼骨剪刀磨得锋利，刀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沫沫，来帮忙。"她招呼妹妹，两人划着小艇靠近蒲草丛。
这些变异蒲花的绒毛比蛛丝更柔韧，林杰轻轻一扯就能拉出半米长的细丝。"不可思议，"她惊叹道，"这韧性足够编织绳索了。"
林沫和林母撑开用变异鱼皮缝制的巨型口袋，那是一种半透明的材料，既轻便又防水。林杰用藤蔓编织的耙子将蒲绒扫拢，动作娴熟得像在收获稻谷。每装满一袋，三人便合力将袋口扎紧，然后在甲板上反复踩踏，将蓬松的蒲绒压实。
"这样一袋，"林母擦着额头的汗水说，"够做三件冬衣的填充物了。"
正当她们忙碌时，林父的声音从蒲草丛深处传来："快来瞧！"他的龙虾小艇旁漂浮着一个由芦苇和发光藤蔓交织的鸟巢，里面躺着三枚拳头大的变异鸟蛋。那些蛋壳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表面缠绕着会呼吸的荧光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婷婷小心翼翼地将蛋捧进用荷叶制成的托盘中，兴奋得首跳脚："今晚能吃溏心煎蛋啦！"她的小脸在蛋壳的荧光映照下，呈现出梦幻的蓝绿色。
收获远不止于此。林大山在清理蒲苇根部时，粗壮的手臂突然陷入淤泥深处。"有东西！"他低吼一声，肌肉绷紧，从泥浆里拽出一颗深紫色的兽蛋。
那蛋足有椰子大小，外壳布满龟裂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最奇特的是，当婷婷用指尖触碰时，蛋壳竟传来微微的温热。
"像是某种水生异兽的蛋。"林母用鲸鱼骨刀轻轻刮开蛋壳边缘，浓稠的蛋液流出时带着奇异的果香，颜色呈现出罕见的深紫色。
她将蛋液打散，混入切碎的蒲花和野山药，放入用变异椰子壳制成的蒸笼。蒸出的蛋羹呈现出梦幻的淡紫色，表面凝结着层半透明的胶质，用勺子轻敲还会微微颤动。
"尝尝。"林母给每人分了一小碗。
林沫小心地舀了一勺，蛋羹入口即化，先是浓郁的蛋香，随后是蒲花的清甜，最后留下一丝野山药的醇厚。"太好吃了！"她忍不住又挖了一大勺。
与此同时，林杰的手工也接近尾声。她将压缩后的蒲绒填入用变异鲨鱼皮缝制的软垫，那些鲨鱼皮经过特殊处理，柔软得像最上等的皮革，却又坚韧无比。
"看这个针脚，"她向林沫展示自己的作品，"用龙虾筋线缝的，再大力气也扯不开。"边缘处，她用发光藤蔓绣出波浪纹图案，再缀上几颗晒干的蓝莓果核作为装饰。
当第一张"懒人沙发"完工时，婷婷欢呼着扑进去，整个人瞬间陷进蓬松的软垫里。惊起的蒲绒粉尘在阳光中跳起金色的圆舞曲，有些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我也要一个！"壮壮羡慕地嚷嚷着，小手不停抚摸那柔软的鲨鱼皮表面。
林杰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急，每个人都有份。"
收获季持续了整整一周。当甲板上堆满压实的蒲绒包时，沼泽蒸腾的雾气在某个清晨彻底凝结成霜。晶莹的冰晶爬满甲壳堡垒的外壁，在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该过冬了。"林父望着结冰的水面说。
全家人立刻行动起来。林大山和林杰在变异蒲苇丛间架起简易冰锚——那是用鲸鱼骨和龙虾螯足制成的钩爪，牢牢勾住甲壳堡垒的底部。十二片花瓣状的甲壳缓缓调整角度，如绽放的冰晶般将整座移动家园嵌进泛着蓝光的冰面。
林母翻出早己准备好的冬装。这些用变异兽皮缝制的厚棉衣内层絮满了蒲绒，轻便又保暖。领口和袖口还缀着发光藤蔓编织的毛边，在昏暗的冬日里能提供微弱的照明。
"抬手。"林母帮婷婷穿上特制的儿童棉衣。那件衣服背后还缝了个小口袋，专门用来装她收集的各种小玩意儿。
林沫的新衣是深蓝色的，与她眼睛的颜色很配。衣襟处绣着细密的波浪纹，那是林杰花了三个晚上才完成的。"这样就不怕冷了。"姐姐帮她系紧腰带，动作轻柔得像小时候一样。
当冰层厚度超过半米，全家换上用龙虾壳边角料制成的冰爪鞋。那些鞋底镶嵌着锋利的螯足碎片，能在最光滑的冰面上提供抓地力。
"小心裂缝。"林父走在最前面，手中的鲸鱼骨杖不断试探冰面。众人裹着臃肿的棉衣，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挂在眉梢和睫毛上。
脚下的冰面发出细微的脆响，每走一步都能在雪层下触到坚实的冻土。这种久违的脚踏实地感，让林父眼眶微微发烫——自从灾难后，他们太久没感受过如此安稳的触地感了。
婷婷举着用鲸鱼骨雕刻的冰铲，在枯草丛中刨出冻得硬邦邦的野萝卜。这些变异萝卜表皮呈深紫色，切开后却流淌着蜜色的汁水。小姑娘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口感中带着薄荷般的清凉。
"好吃！"她将萝卜分享给壮壮，小男孩被冰得首缩脖子，却还是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林沫发现倒伏的枯树根部缠绕着发光的冰晶藤蔓。那些藤蔓结出的果实形似葡萄，晶莹剔透得像冰雕艺术品。她小心地摘下一颗放进嘴里，果实瞬间化开，甜味里竟混着烤坚果的香气。
"尝尝这个。"她招呼家人过来分享。
最惊喜的是林大山的发现。他用鲸鱼骨镐凿开一处雪堆，露出藏在冰层下的蜂巢状洞穴。洞穴里蛰伏着变异雪蜂，这些拇指大小的白蜂通体透明，翅膀振动时带起细小的雪花。
"别惊动它们。"林母轻声警告。她取出特制的吸管——用中空的莲藕茎秆制成，末端绑着细密的蜘蛛丝网。轻轻插入蜂巢，慢慢吸出半凝固的雪蜜。
那蜜块呈淡淡的珍珠色，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林母将一小块放入婷婷张开的嘴里，蜜糖瞬间化作带着松针清香的甜浆，顺着喉咙滑下。
"像在吃冬天的阳光！"小姑娘惊叹道，眼睛亮得像星星。
夜幕降临时，众人在冰面燃起篝火。林父用鲸鱼骨架起简易烤架，林母则将野萝卜和雪蜜熬成浓稠的热汤。汤勺搅动时，蜜色的液体反射着火光，散发出的甜香。
林杰用铁架烤着冻硬的兽肉，油脂滴入火焰，爆出的火星在雪幕中闪烁，像一场微型烟花秀。壮壮看得入迷，差点把手中的烤萝卜掉进火堆。
婷婷把白天收集的冰晶藤蔓串成手链，送给每个人作为"冬日纪念"。轮到林父时，她特意多串了几颗发光的浆果："这样爷爷守夜时就能看清啦！"
老人接过手链，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孙女的头发。他突然哼起灾变前的老歌，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雪原上回荡。渐渐地，其他人也跟着哼唱起来，不成调的和声混着篝火的噼啪声，组成了一曲独特的冬日乐章。
林沫抬头望向星空。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得不像话。甲壳堡垒的瞭望塔上，发光孢子灯将冰面染成温暖的橘色，与星空下的皑皑白雪相映成辉。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无需漂泊的往昔岁月，那时世界还未崩塌，冬天意味着围炉夜话和新年期盼。
"怎么了？"林杰注意到妹妹的失神。
林沫摇摇头，往姐姐身边靠了靠："只是...很久没这么安心了。"
林杰搂住她的肩膀，两人静静地看着篝火。在这冰封的沼泽丛林，在这末世的寒冬之夜，这座甲壳堡垒和身边的家人，就是全部的世界与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