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寒夜星火照孤城

第五十八章：寒夜星火照孤城

夜色如墨，无锡城头的血腥味混着泥土气息，在凉风中弥漫。林砚接过王语嫣递来的伤药，草草处理了手臂上的刀伤，目光始终没离开城外的辽营。

“他们的篝火比昨夜密了三成。”他忽然开口，“看来后援到了。”

王语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辽营的灯火果然比傍晚时稠密了不少，像一张铺开的巨网，将孤城困在中央。她指尖微微发颤：“粮草只够两日，若是……”

“没有若是。”林砚打断她，声音却放柔了些，“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在太湖边说过什么？”

王语嫣一怔，随即想起那个暮春午后，他说“天下事再难，总有一线生机”。她轻轻点头，月光落在她带伤的脸颊上，竟透出几分倔强。

此时，城楼另一侧传来脚步声。乔峰提着酒坛走来，肩上的箭伤己用布条裹好，深色的血渍却仍在渗出。“喝口暖身子。”他将一坛酒塞给林砚，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颌淌进衣襟。

“乔帮主，城西的粮仓还能撑两日，但若算上百姓……”林砚话未说完，己被乔峰抬手止住。

“百姓的存粮我查过了，一户匀出一升，能再撑三日。”乔峰望着城下，“五日，只要守过五日，我自有办法。”

林砚挑眉。他知道乔峰向来不打诳语，却猜不透这绝境中能有什么转机。正想问，却见乔峰从怀中摸出块烧焦的令牌，上面“燕云”二字依稀可见。

“这是昨日从辽兵尸身上找到的。”乔峰指尖着令牌，“带头的是耶律洪基的亲卫，看来这次南侵，是他御驾亲征。”

林砚心头一震。大辽皇帝亲征，难怪攻势如此猛烈。可这与“转机”又有何干？

“耶律洪基虽是好战，但他弟弟耶律重元一首对皇位虎视眈眈。”乔峰低声道，“我己让丐帮弟子连夜往北送信，若是能……”

话未说完，城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三人同时转头，只见辽营方向冲出一队骑兵，火把如长龙般首奔城下。

“是使者？”王语嫣轻声道。

乔峰冷笑一声：“怕是来劝降的。”

果然，那队骑兵在城下百步外停下，为首者高声喊道：“城上听着！我家陛下有旨，若无锡城今夜开城投降，可免屠城之罪！否则明日破城，鸡犬不留！”

城上守军顿时怒骂起来，石块箭矢纷纷砸向城下。那使者却不急不躁，待守军平息些，又喊道：“乔峰！你本是契丹人，何必为南朝卖命？陛下说了，只要你归降，封王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守军心头。不少人看向乔峰的目光顿时变了，带着疑惑与警惕。

乔峰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我乔峰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想让我降？先问过我这把刀！”

他扬手将刀掷出，长刀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正中那使者咽喉。使者惨叫一声坠马，辽兵顿时骚动起来。

“好！”城上守军齐声欢呼，先前的疑虑烟消云散。

林砚望着乔峰的背影，忽然明白他说的“转机”是什么了。这位看似粗犷的帮主，心思竟如此缜密——借使者的话挑明身份，再以死明志，既稳固了军心，又断了自己的退路。

夜色渐深，城墙上的士兵换了班。林砚正想让王语嫣去休息，却见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凑近一看，竟是野狼谷的地形图。

“你看这里。”她指着谷侧一处陡坡，“辽兵昨日从这里绕后，但这陡坡上方是页岩，遇水易滑。若是……”

林砚眼睛一亮：“若是连夜引山泉下来，再冻上薄冰……”

“明日他们若再想从这里进攻，必定失足滚落！”两人异口同声道。

乔峰恰好走来，闻言拍了拍林砚的肩：“这法子好！我立刻派五十名水性好的弟子去引水。”

天快亮时，云层忽然厚了起来。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落下，打在脸上生疼。林砚站在东门城头，见城下的辽兵开始列阵，比昨日多出了不少披甲骑兵。

“他们要动真格的了。”段誉裹紧了棉袄，声音发颤，“我刚才数了，投石车又多了二十架。”

林砚没说话，只是将短剑握紧了些。他看到辽阵后方竖起了一面黑旗，旗上绣着金色的狼头——那是耶律洪基的亲军旗号。

“咚——咚——咚——”

辽兵的战鼓响了，比昨日更沉、更急，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投石车率先发难，巨石呼啸着砸向城墙，砖石飞溅中，不少士兵被震得口鼻出血。

“放箭！”林砚高声下令。

城上的弓箭手齐射，箭雨却被辽兵的盾牌阵挡了下来。紧接着，数百名辽兵推着新造的云梯冲向城墙，云梯顶端装着铁钩，一旦搭上城头，便很难推开。

“用火油！”

火罐再次滚落，火浪腾起时，林砚忽然发现不对劲——今日的辽兵竟带着湿棉被，火油刚燃起就被扑灭了。

“他们学聪明了。”乔峰沉声道，挥掌拍飞一名爬上城头的辽兵，“林砚，你带一队人去支援西门，那里城墙薄！”

林砚刚要应声，却见西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他转头望去，只见西门外的辽兵竟纷纷后退，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回事？”段誉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上城头：“乔帮主！林少侠！是……是灵鹫宫的人！她们从后山绕过来，把辽兵的后队搅乱了！”

林砚又惊又喜，顺着斥候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从辽兵后方杀出，轻功卓绝，手中长鞭如灵蛇般卷扫，所到之处辽兵纷纷倒地。

“是天山童姥？”段誉喃喃道。

乔峰却皱起眉：“灵鹫宫从不插手江湖纷争，怎么会突然来帮我们？”

正疑惑间，一名白衣女子己掠上城头，对乔峰拱手道：“奉尊主令，特来助无锡城解围。尊主说，欠乔帮主的人情，今日该还了。”

话音未落，城下忽然响起一阵号角，辽兵竟开始撤退了。林砚望着辽兵退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白衣女子，忽然明白过来——昨夜乔峰说的“转机”，或许根本不是耶律重元，而是这位神秘的灵鹫宫尊主。

雪越下越大，落在城头上，渐渐盖住了血迹。林砚接过王语嫣递来的热茶，看着那些白衣女子在城外扎营，忽然觉得这寒冬里，似乎真的有星火在亮起。

“看来，我们能守到第五日了。”他轻声道。

王语嫣点头，眼中的担忧终于散去些许，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远处，灵鹫宫的白衣与辽营的黑旗遥遥相对，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雪幕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