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在凌晨三点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撕裂了寂静的夜。那尖锐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惊得床边的陆暖棠猛地坐首了身子。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
她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舅舅”二字让她心头一紧。刚按下接听键,舅舅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便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暖棠!你妈上吊了!快拿钱来县医院!”那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愤怒,震得手机都微微发颤。陆暖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乱飞,整个人都懵了。舅舅还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喊着:“医生说不交押金就不抢救!你快点!”
陆暖棠坐在床边,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那冰冷的侧脸。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址发我。”说完,她便果断地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她手指颤抖着拨通了120,声音急促而清晰:“这里是清水村,有自杀患者需要急救,患者有高血压史,请准备降压药。”
放下手机,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床边。就在这时,她看见顾逸晨站在门口,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她撕过的存折,那是他们结婚时一起存下的钱,原本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做打算,可如今……
“我陪你去。”顾逸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给她注入了一股力量。陆暖棠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
县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舅舅一看到陆暖棠,便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冲了过来,扬起手就要扇她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贱人!你妈要死了还慢吞吞——”他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火。
顾逸晨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手腕,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声音比手术灯还冷:“再动她一下,你连轮椅都坐不上。”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舅舅的脸色瞬间煞白,脚步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缴费窗口的护士探出头来,大声喊道:“陆桂芳家属?患者只是皮带勒痕,连气管都没压到,交500检查费就行。”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看向舅舅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病房里,母亲脖子上一道红痕都没有,正坐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医生哭嚎:“我苦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女……”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陆暖棠走到床边,眼神冰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装得像点,勒出印子再停,闺女肯定给钱。”这是今早舅舅在院门口“排练”时,被她远程监控拍下的画面。画面中,舅舅正一脸得意地指挥着母亲,那模样让人作呕。
母亲的哭嚎戛然而止,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陆暖棠的眼睛。
……
回村的路上,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顾逸晨开着拖拉机,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前行。他把拖拉机停在院门口,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份离婚协议。
陆暖棠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果然,他还是……
哗啦!
顾逸晨当众将协议塞进灶膛,火舌瞬间窜了起来,迅速吞没了“财产分割”条款。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了眼神,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早该烧了。”他说,声音平静而坚定。
雨幕模糊了陆暖棠的视线,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她踉跄着冲进堂屋,翻出药箱里那份被她藏起来的聘书——那是县城医院的,月薪两万西的那张。她原本以为,有了这份聘书,他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可没想到……
“这个也烧了吧。”她递给他,声音哽咽,“反正你……”
顾逸晨接过聘书,却从兜里掏出另一张纸。
「延迟入职申请」
日期是今天。
“早上寄的。”他把聘书还给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留着当纪念。”
雨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陆暖棠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转身去整理药柜,顾逸晨同时去关窗。
两人在药柜前撞见,同时开口:
“我们谈谈……”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亮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院外那棵被雷劈焦的老槐树,枯枝间竟冒出一簇嫩绿的新芽,在暴雨中颤抖着舒展叶片,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希望。
药柜玻璃映出两人的倒影,中间隔着三寸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近。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