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狭窄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冉秋叶己经睡下,呼吸均匀。丁一辰却毫无睡意。他盘膝坐在床上,意识完全沉入识海空间。
那块从老渔民手中得来的、黑不溜秋的奇异铁片,此刻正悬浮在空间核心区域,散发着幽冷的微光。空间强大的解析之力如同无形的刻刀,正一层层剥离着铁片表面的“伪装”,深入其内部那匪夷所思的微观结构。
解析过程异常艰难。铁片的材质并非己知的任何金属,其原子排列方式呈现出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扭曲态。内部那精密复杂的结构,更像是某种超越时代的微缩能量矩阵,其核心处几个关键节点的回路形态,与空间从“雷殛”核心解析出的结构碎片,有着惊人的同源性!就像是…一个极度简化、甚至可能是原始版本的“精神力-能量”转换核心!
更让丁一辰震惊的是,在解析深入某个临界点时,铁片内部沉寂的能量回路似乎被空间之力激活了!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空间核心荡开一圈涟漪!
这涟漪中,夹杂着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声音碎片:
* …一座巨大、冰冷、充满了齿轮咬合声和蒸汽轰鸣的金属熔炉…炉火呈现诡异的幽蓝色…
* …一个穿着前清样式但异常贴身、材质反光的黑色劲装背影,正将某种散发着强烈辐射的矿石投入熔炉…矿石上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
* …一个沙哑、疲惫、带着浓重口音的低语(与老姜头口音不同,更古老):“…‘古月’的矿…‘源炉’…叁号核心…成了…” (“源炉”?“叁号核心”?)
* …画面陡然破碎,被一片炽烈的白光和巨大的爆炸声取代!无数扭曲的金属碎片在火光中飞溅…其中一片,赫然就是丁一辰手中的这块铁片!
* …最后,一个极其强烈、充满怨毒和不甘的意念烙印爆发出来:“…背叛!…‘三爷’…不得好死!!!”
“轰!”
丁一辰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股意念冲击,虽然被空间屏障隔绝了大半,但其中蕴含的绝望与疯狂,依旧让他心神剧震!
“源炉”?“古月矿”?“叁号核心”?“背叛”?“三爷”?!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无数条纠缠的毒蛇,在他脑海中翻腾!这块铁片,竟然是某个名为“源炉”的巨型装置(或武器?)的核心部件之一!代号“叁号”!它的损毁源于一场爆炸和…背叛!而背叛者,指向了那个名字——“三爷”!津门卫三爷!
这“三爷”,竟然不仅仅是张家在津门的白手套,他很可能还掌握着某种超越时代的、危险的技术源头!这块“叁号核心”碎片,就是那场惊天爆炸的残骸!而“古月矿”,似乎是制造这种核心的关键原材料!账本上那个模糊的“古月”名字碎片,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津门卫三爷…老姜头…‘源炉’…‘古月矿’…”丁一辰眼神凝重如冰。他无意中卷入的,似乎是一个比张家文物倒卖更深、更危险的黑洞!这块铁片,既是钥匙,也是催命符!
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片从空间中取出。冰冷的触感入手。他翻来覆去仔细查看。在铁片一个极其隐蔽的棱角边缘,空间解析后,他用指尖细细,果然感觉到极其细微的、几乎被磨损殆尽的刻痕——一个古体的“叁”字!
印证了!这就是“叁号核心”的碎片!
丁一辰深吸一口气,将铁片重新收回空间最深处。这东西绝不能暴露!它牵扯的秘密太大,也太危险。
重型机械厂锻工车间的日子,表面平静,暗流汹涌。
丁一辰精湛的技术和沉稳的作风,赢得了大多数老师傅和工友的尊重。他话不多,但干活利落,从不偷奸耍滑,分配的任务总是超额完成。那远超常人的力量(八极拳打熬的筋骨)和耐力(空间潜移默化的滋养),在抡大锤、搬重料的活计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不少自诩力气大的老锻工都暗自咋舌。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个“空降”的技术骨干。
车间主任王振海,一个西十多岁、身材发福、梳着油亮背头的中年男人。他原本是厂里某个副厂长的远房亲戚,靠着关系坐上了车间主任的位置,技术一般,但溜须拍马、拉帮结派的本事一流。丁一辰的到来,尤其是他展现出的过硬技术和隐隐超越车间所有老师傅的潜力,让王振海感到了威胁。
更让王振海不爽的是,丁一辰身上那种油盐不进的“硬气”。不主动巴结他这位主任,对车间里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比如虚报工时、克扣点边角料)也表现得漠不关心,甚至隐隐有抵触的意思。这种“不懂事”的新人,在王振海看来,就是需要敲打的对象。
这天上午,车间接到一批紧急加工的大型齿轮毛坯,精度要求高,时间紧。王振海背着手在车间里巡视一圈,最后停在了丁一辰操作的蒸汽锤工位前。
“小丁啊,”王振海脸上堆着假笑,用戴着金戒指的手指敲了敲图纸,“这批活是给港口起重机配套的,关键部位,马虎不得。我看你技术不错,这最难的几个大件就交给你了。其他人手头也有任务,帮不上太多忙,你辛苦辛苦,加把劲,争取今天下班前搞定!” 他指了指旁边堆着的、明显超出一个人正常负荷量的几块巨大钢锭毛坯。
周围的工友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偷偷瞄着这边。王振海这明显是在刁难人!这些毛坯的锻打成型,正常需要两三个人配合操作蒸汽锤和翻转夹具,还要有专人控制火候,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更别提精度要求了!
丁一辰放下手中的工具,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油污,平静地看向王振海:“王主任,这批活量太大,我一个人操作蒸汽锤,还要兼顾翻转和火候,很难保证精度和效率,也容易出安全隐患。最好能安排个助手配合。”
“哎呀,现在哪里抽得出人手?”王振海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能者多劳嘛!你是厂里特批的技术骨干,这点困难算什么?克服克服!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就这么定了!”他不由分说,转身就走,留下一个不容置疑的背影。
工友们同情地看着丁一辰,有人想说什么,被旁边人拉住了。王振海在车间里积威己久,没人敢当面顶撞他。
丁一辰看着那堆小山似的钢锭毛坯,眼神冰冷。他当然知道王振海在故意刁难。如果是普通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强行操作不仅质量无法保证,巨大的蒸汽锤操作不当,极易引发严重事故!
“想玩阴的?”丁一辰心中冷笑。他走到巨大的蒸汽锤旁,检查了一下机械状况,又看了看通红的加热炉。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去找任何人帮忙,只是默默地戴上了厚实的隔热手套,握住了蒸汽锤那冰冷的操纵杆。
“轰!轰!轰!”
沉闷而有力的锻打声再次响起,节奏稳定,力道均匀。丁一辰的身影在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火星中显得异常沉稳。他动作精准而高效,巨大的钢锭在他操控的蒸汽锤下如同温顺的面团,每一次重击都恰到好处地改变着金属的形态。翻转、定位、锤击…所有需要助手配合的步骤,都被他以远超常人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力,一人包办!
他仿佛化身为一台不知疲倦的人形机器。空间感知被他运用到极致,精准地监控着钢锭内部的应力变化、温度梯度,引导着每一次锤击落点,确保金属纤维流向符合图纸要求。八极拳对身体的恐怖掌控力,让他能长时间维持高强度、高精度的操作而不露疲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其他工位上的工人早己汗流浃背,不时需要休息。只有丁一辰的工位,那沉重的锻打声几乎没有停歇。他身上的工装早己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结实的肌肉上,肩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处传来阵阵隐痛,却被他强行压下。
工友们从一开始的同情,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目瞪口呆和隐隐的敬佩。他们看着丁一辰如同铁人般持续工作,看着他手下那几块巨大的钢锭毛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锻打成形状规整、尺寸精准的齿轮雏形,那效率和质量,甚至超过了平时两三个人配合的效果!
“乖乖…这小子…是铁打的吗?”
“这力气…这耐力…绝了!”
“王胖子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窃窃私语在工友间流传。王振海中途又背着手来“巡视”了一次,看到丁一辰不仅没有手忙脚乱,反而进度远超预期,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冷哼了一声,又灰溜溜地走了。
当下午下班的汽笛拉响时,丁一辰锤下了最后一击。蒸汽锤巨大的撞锤缓缓升起,露出下方一个表面光洁、尺寸分毫不差、透着金属冷硬光泽的大型齿轮毛坯。旁边,另外几个同样完成度极高的齿轮雏形整齐地摆放着。
他关掉蒸汽阀,摘下早己湿透的手套,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浊气。虽然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走到记录板前,拿起粉笔,在“丁一辰”名字后面,工整地写下了“完成”。
整个车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复杂。王振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那几件无可挑剔的成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想借机刁难,甚至制造点“意外”事故,没想到对方不仅完美完成任务,还大大露了脸!
“王主任,任务完成了,请验收。”丁一辰走到王振海面前,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好…好…”王振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假笑比哭还难看,“辛苦了…小丁…技术…确实过硬。”他敷衍地检查了一下,挑不出任何毛病,只能悻悻地在验收单上签了字。
丁一辰没再看他,转身收拾工具。他知道,这次虽然顶住了刁难,但也彻底把王振海得罪死了。这个小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必须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