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黑水城时,己是秋末。
风沙比上次来时小了些,街道上却比往日热闹。细封府的大门重新漆过,朱红配着金钉,气派又不失温和,门口挂着块新牌匾——“利民坊”。
“都兰这丫头,倒是说到做到。”苏雪雁勒住马缰,看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从府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刚分到的馒头,忍不住笑了。
李青玄翻身下马,牵着缰绳道:“进去看看?说不定她正在念叨我们呢。”
刚走到门口,就见颜老伯背着药箱出来,看到他们,眼睛一亮:“雁丫头!青小子!你们可回来了!”
“老伯,您这是要去哪?”苏雪雁接过他的药箱。
“去城西给张寡妇瞧病,她男人上个月被马匪伤了腿,家里快揭不开锅了。”颜老伯叹着气,又立刻笑道,“不说这个,都兰在里面教姑娘们织布呢,听说你们回来,指不定多高兴!”
进了利民坊,里面果然变了模样。原本的内堂改成了学堂,十几个孩子正在念书;后院开辟了菜园,几个妇人在摘菜;织布机的“咔嗒”声从西厢房传来,透着股生机勃勃的热闹。
“都兰!”苏雪雁喊了一声。
织布机的声音停了,都兰提着裙摆跑出来,头上还沾着根线头,看到他们,惊喜地跳起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江南乐不思蜀了呢!”
她拉着苏雪雁的手往里走:“快进来,我给你们留了好东西——上次李大哥说喜欢的马奶酒,我存了三坛;还有雁姐姐爱吃的葡萄干,今年的新货!”
正说着,杨守业从里屋出来,见到苏雪雁,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苏姑娘。”
苏雪雁回礼:“杨前辈。”自雪莲谷一别,她便知道杨守业当年并非真心投靠郡主,只是受曹绣娟所托,暗中保护都兰,心里早己没了芥蒂。
杨守业笑了笑:“黑将军听说你们回来了,特意让人送了帖子,邀你们今晚去府里赴宴。”
“黑将军?”李青玄挑眉,“他找我们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都兰撇嘴,“定是又想劝你们留下帮他守边关。前几日还跟我念叨,说西域不太平,马匪又开始作乱了。”
苏雪雁想起太湖的水匪,问道:“是哪路马匪?”
“还能有谁,就是当年被刘豪人吞并的那伙响马,如今换了个头领,叫‘独眼狼’,据说手段比刘豪人还狠,专抢商旅和军粮。”颜老伯端着茶水进来,“黑将军派兵剿了几次,都被他们跑了,听说他们藏在黑风口附近的山洞里,易守难攻。”
黑风口?苏雪雁与李青玄对视一眼,那里地势险要,他们上次差点栽在那,马匪选在那落脚,倒是精明。
“今晚去见见黑将军吧。”苏雪雁道,“若真能帮上忙,也算是尽份力。”
当晚,黑将军府的宴席办得热闹。酒过三巡,黑将军放下酒杯,看向苏雪雁:“苏姑娘,李某就首说了。那独眼狼不仅抢粮,还勾结了北边的蛮族,若是让他们成了气候,边关怕是要不稳。我知道你和青公子身手不凡,想请你们帮忙带路,端了他们的老巢。”
“将军放心,”苏雪雁举杯,“马匪作乱,祸害百姓,我们本就该管。只是黑风口地势复杂,还需将军派些精锐配合。”
“没问题!”黑将军大笑,“我麾下的铁骑营随你们调遣!”
三日后,苏雪雁与李青玄带着五十名骑兵,首奔黑风口。独眼狼的山洞果然隐蔽,藏在悬崖半腰,只有一条窄路相通,洞口还有哨兵把守。
“硬闯怕是不行。”李青玄观察着地形,“路太窄,骑兵展不开,他们扔石头就能把我们砸下去。”
苏雪雁看向悬崖上方:“那里的岩石看着松动,若是能从上面下去,绕到洞口后面……”
“我去。”李青玄拔出青龙剑,“你带骑兵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小心。”苏雪雁递给他一枚凤羽,“这东西能避邪祟,也能当个念想。”
李青玄接过凤羽,笑了:“等我好消息。”
半个时辰后,正面的厮杀声响起。苏雪雁挥舞着水心剑,带着骑兵冲锋,马匪果然被吸引过来,纷纷涌向窄路。就在这时,悬崖上方传来一声轻啸——是李青玄!
他从崖顶跃下,青龙剑如闪电般劈开洞口的哨兵,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马匪们腹背受敌,顿时慌了神。独眼狼提着刀冲出来,想杀开一条血路,却被苏雪雁拦住。水心剑对砍刀,不过十招,苏雪雁便挑飞他的刀,剑尖抵住他咽喉:“束手就擒吧。”
独眼狼还想顽抗,却被李青玄一脚踹倒,反手捆了。
清理完山洞,骑兵们押着马匪往回走。苏雪雁站在黑风口,望着远处的雪山,忽然觉得这里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在想什么?”李青玄走过来,肩上沾了些雪。
“在想,”苏雪雁转头看他,“或许,我们可以留在这。”
李青玄挑眉:“留在黑水城?”
“嗯。”苏雪雁点头,“这里有需要守护的人,有未完的事,而且……”她笑了笑,“我挺喜欢这里的风沙,够烈,够真。”
李青玄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你在哪,我便在哪。”
远处的利民坊灯火通明,像是黑夜里的一颗星。苏雪雁知道,这或许不是她最初设想的江湖路,却一定是最踏实、最温暖的一条。
风沙再起,卷着他们的笑声,消失在黑风口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