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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纤细的身影
渝城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纱般的雾气。
初升的朦胧太阳将林立的高楼都晕染成水墨画里的淡影。
靳司祁第三次抬起手腕，百达翡丽的铂金表盘上，时针己经慵懒地滑向八点十五分。
他修长的手指在真皮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与仪表盘上闪烁的转向灯莫名契合。
后视镜里，三岁的侄女囡囡正把整张小脸贴在儿童安全座椅的护栏上。
她今天穿着嫩黄色的蓬蓬裙，两条肉乎乎的小腿不安分地晃动着。
原本精心扎好的羊角辫己经散开一边。
"叔叔，我要爸爸妈妈..."
带着哭腔的童音从后座传来，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雏鸟。
囡囡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长睫毛上挂着几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她怀里紧紧搂着己经有些变形的兔子玩偶，那是昨天出差前爸爸妈妈买给她的。
靳司祁从储物格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袖口露出半截青筋微凸的手腕。
"乖，过了这个红灯就到幼儿园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却还是带着几分生硬的别扭。
早高峰的车流像条疲惫的巨蟒，在晨雾中缓慢蠕动，最终到达了幼儿园门口。
车载香水混合着囡囡的牛奶味，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某种令人心软的香气。
前挡风玻璃上，几滴雾气生成的水正歪歪扭扭地爬行。
靳司祁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里带着车载香薰残留的雪松味。
这比他谈一个上亿的并购案还要紧张。
事实上，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单独送侄女上幼儿园。
之前倒是送过几次不过都是他专门当司机和哥嫂来的。
大哥靳司瀚和嫂子去欧洲前夜，专门在书房跟他促膝长谈两小时。
嫂子甚至做了份二十多页的《囡囡生活指南》，从过敏源到午睡习惯事无巨细。
"最多哭十分钟就别理她，越哄越来劲。"
大哥最后拍他肩膀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但别让她把眼泪蹭到你定制西装上，盐分会让面料发硬。"
此刻幼儿园的彩虹拱门就在五米开外，欢快的儿歌从敞开的大门里飘出来。
靳司祁解开安全带转身，发现囡囡不知何时己经自己解开了安全扣，正用兔子玩偶死死抵着车门。
她今天穿的黄色小皮鞋上，两只毛绒蝴蝶结倔强地翘着，像主人此刻紧绷的小脸。
"囡囡乖，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
靳司祁解开安全带，转身试图用他最温和的语气哄劝。
甚至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居高临下。
他很少这样放低姿态，连声音都刻意放轻，像是怕惊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叔叔下午第一个来接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妈妈！呜哇哇！"
囡囡的哭声瞬间拔高八度，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砸。
她拼命扭动着身体，小手攥成拳头，在儿童座椅上捶打。
连带着安全带的金属扣都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靳司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三十二岁的靳氏集团总裁，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修罗"。
曾经在谈判桌上让对手冷汗涔涔的男人。
此刻却被一个三岁小女孩的眼泪打得溃不成军。
他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有些僵硬地伸向儿童座椅的安全扣，咔哒一声解开。
囡囡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手脚并用地往座椅另一侧缩，可靳司祁己经俯身把她抱了出来。
小姑娘在他怀里挣扎，小皮鞋踢到了他的膝盖，蓬蓬裙的蕾丝边蹭乱了他的领带。
而他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前襟，很快洇开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是眼泪，鼻涕，还是她早上没喝完的牛奶？
靳司祁己经顾不上了。
"阳光幼儿园"几个彩色大字在晨光中闪烁。
靳司祁抱着抽泣的囡囡大步走向校门。
一路上收获了无数家长善意的微笑和好奇的目光。
他185cm的挺拔身材和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在这个满是卡通图案的幼儿园门口显得格格不入。
"靳先生早上好！"
门口的保安热情地招呼着，手里还拿着登记本，笑眯眯地看向靳司祁，"今天是您单独送囡囡啊？"
靳司祁微微颔首。
刚想客套地应一句，怀里的囡囡却突然像只受惊的小兽。
猛地挣扎起来："我不要！我不要进去！我要回家！我要妈妈！呜哇！"
她的哭声骤然炸开，引得周围几个送孩子的家长纷纷侧目。
靳司祁手臂一紧，下意识地托住她乱蹬的小腿。
可囡囡的眼泪己经像决了堤，小手死死揪住他的领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囡囡。"他低声哄着，可小姑娘根本不听，反倒越哭越凶，连嗓音都带上了几分嘶哑。
靳司祁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幼儿园里滑梯旁，几个小朋友正嬉笑着追逐。
而教室门口，周老师己经快步朝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那只旧旧的棕色小熊。
他忽然想起大哥临走前的叮嘱："如果她实在闹得厉害，就给她看手机里妈妈的照片。"
手指刚摸到西装内袋的手机，囡囡却突然抬起头。
鼻尖红红的，带着哭腔问："叔叔…妈妈真的会回来吗？"
靳司祁一怔，随即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而坚定："会，叔叔保证。"
可是囡囡不相信他这个大猪蹄子叔叔，眼泪又哗啦啦的流下来了："我不相信，叔叔你骗我，呜哇！"
靳司祁都不知道要拿这个小祖宗怎么办了。
他向来运筹帷幄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只能机械地轻拍着囡囡的后背，昂贵的西装面料上己经晕开一片深色的泪痕。
就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咦，我们的小太阳囡囡今天怎么变成小乌云啦？"
那声音像一泓清泉，瞬间冲散了周围的嘈杂。
靳司祁转身，阳光正好穿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他眼前洒下一片细碎的金色光斑。
斑驳的光影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