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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竟如此荒诞不经！如此……残酷地嘲弄着每一个试图反抗它的人！
陈晨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想怒吼，想对着这苍天质问，却感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地勒住了他的喉咙，扼住了他所有的声音和力气。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这一次，不再是怀恋故土的哀伤，而是充满了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力与恐惧！
李自成死了，大顺完了。
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盘踞关外、磨刀霍霍的庞然大物——满清！
他们最后的、最大的障碍消失了！山海关的钥匙，吴三桂那个逆贼，早己双手奉上！
李自成的覆灭，不是大明的曙光，而是……建虏铁蹄再无顾忌、即将倾泻南下、席卷整个神州的信号！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
那一幕幕史书上用鲜血写就的、惨绝人寰的屠城惨剧，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妇孺的哭嚎，老弱的哀鸣，冲天的大火，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些冰冷文字描绘的地狱图景，此刻化作了无比清晰、无比血腥的画面，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郁的血腥气，狠狠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
这一切，就在不远的将来！就在那些清军南下必经的城池里上演！而他，陈晨，这个占据了崇祯躯壳的穿越者，这个本应知晓一切、试图改变一切的“先知”……
此刻却只能像一个最无力的看客，带着几千嗷嗷待哺的流民，狼狈地奔逃在远离中原的南逃路上！
改变？拿什么改变？他连潼关都救不了，连开封都保不住，连吴三桂的贪婪都无法遏制！
他手中那点微薄的力量，在这即将到来的、席卷天下的滔天血浪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脚下的大地仿佛在旋转、塌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支撑，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陛下！”王承恩惊呼一声，枯瘦的手及时扶住了陈晨微微摇晃的身体。
老太监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痛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年轻皇帝身体里那股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绝望与无力。
陈晨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仿佛都带着北方飘来的血腥味。
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站首了身体。目光，缓缓地从那片染血的北方天际收回，转向了身后。
坡下，那条灰色的长龙己经停止了蠕动。数千双眼睛，正无声地、带着依赖与茫然望向他。疲惫、饥饿、恐惧……刻在每一张被风霜侵蚀的脸上。
他们不懂什么弘光登基，不懂什么李闯毙命，更不懂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他们只知道，跟着这个手持天子剑、斩杀了贪官、给了他们一口稀粥、一条活路的“万岁爷”，或许……能活下去。
看着这一双双麻木又带着微弱希冀的眼睛，陈晨心中那滔天的无力感，如同撞上礁石的巨浪，虽然依旧汹涌澎湃，却奇异地被这沉重的人间真实，稍稍地、艰难地……托住了一丝。
改变不了扬州十日？
改变不了嘉定三屠？
改变不了那即将倾覆的、整个南中国的人间地狱？
或许……是的。
但至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