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遥的动作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她三两下便将雅雪那少得可怜的几件衣物、几本旧书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塞进了那个半旧的旅行袋,拉链“唰”地一声合上,动作干脆利落得如同在赛场上更换轮胎。她拎起袋子,分量轻得让她英气的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好了,走吧。”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目光扫过床上的雅雪。
海王满立刻会意,她动作轻柔地扶起雅雪,细心地帮她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羽绒服,又仔细地将冥王雪奈带来的那条厚实靛蓝色羊毛披肩裹好,确保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暖包裹。“来,慢一点,雅雪小姐。”满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支撑。
雅雪顺从地被扶起,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阵虚浮感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海王满的手臂立刻收紧,稳稳地支撑着她。就在雅雪试图迈出第一步时,一只微凉的小手,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轻轻抓住了她羽绒服的下摆。
雅雪低头,对上了土萌萤那双深紫罗兰色的、平静无波的眼眸。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安静地、固执地抓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维系她存在的唯一锚点。她那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传递出一种不容忽视的跟随意愿。
海王满和冥王雪奈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满温柔地对萤说:“萤,我们一起走,扶着雅雪小姐好吗?”
萤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衣角的小手收得更紧了些,小小的身体几乎贴在了雅雪的腿边。
冥王雪奈走到门口,无声地拉开了门。天王遥拎着旅行袋率先走了出去,如同开路的先锋。海王满搀扶着雅雪,土萌萤则像一个小小的影子,紧紧贴着雅雪的腿侧,亦步亦趋。雪奈最后走出房间,反手轻轻带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仿佛将一段冰冷孤寂的过往彻底关在了身后。
老旧公寓的楼道狭窄而昏暗,弥漫着潮湿和灰尘的气息。天王遥走在最前,步伐坚定有力,她的存在本身就像驱散阴霾的光。海王满小心翼翼地扶着雅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而平稳。雅雪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略显急促。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满的身上。
而土萌萤,这个纤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稳定。她紧紧地抓着雅雪的衣角,小小的身体似乎成了雅雪另一侧的微弱支撑点。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深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沉静的力量在流淌,让她的脚步异常平稳,没有丝毫晃动。她甚至会在雅雪身体微晃时,极其轻微地调整自己的位置,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却极其关键的平衡。
冥王雪奈走在最后,紫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无法逃过她的感知。她沉默地守护着队伍的后方。
一行人就这样,以一种奇异的组合方式,缓慢地走下了狭窄的楼梯。天王遥的锐利、海王满的温柔、冥王雪奈的沉静、雅雪的虚弱以及土萌萤那无声却坚定的依附,构成了一幅在破败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的图景。
终于走出了公寓楼。冬夜寒冷的空气瞬间包裹而来,雅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下巴更深地埋进围巾里。
突然冥王雪奈手中水晶球的符文疯狂闪烁“死之月的先遣部队提前到了!” 她的声音难得染上一丝急切,紫色屏障在窗外亮起,堪堪挡住第一道黑影的利爪。天王遥迅速抽出星剑,银色剑气劈开黑雾,却见更多黑影如同潮水般从下水道口爬出。
海王满一边拨动琴弦形成音波防御,一边看向虚弱的雅雪。女孩苍白的脸上沁满冷汗,后颈的月牙胎记正发出刺目的银光 —— 这是月之力不受控制的征兆。“这样下去不行!” 满的琴弦迸发出尖锐的颤音,“遥,你先带雅雪离开!我去开月光号接应!”
“明白!” 遥一把扯下颈间的黑色围巾,金属扣撞击声在战斗的轰鸣中格外清晰。她利落地收起星剑,转身将雅雪打横抱起。雅雪轻得惊人的重量让她瞳孔微缩,记忆突然闪回银千年 —— 那时的公主殿下,总是披着缀满星砂的披风,在月光下笑得璀璨。
机车的轰鸣声撕裂夜空。遥将雅雪安置在后座,用安全带牢牢固定,又脱下自己的皮衣裹住她单薄的身躯。“抓紧!” 她的声音混着引擎的咆哮,琥珀色眼眸在夜色中锐利如鹰。身后,海王满的小提琴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通讯器里传来的冷静指令:“往西南方向,第三个路口右转!”
暴雨在半途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头盔上咚咚作响。遥能感觉到身后的雅雪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力量反噬。她咬牙加大油门,重型机车如黑色闪电般在积水的街道上飞驰,溅起的水花在路灯下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
“还有三百米!” 满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喘息,“月光号己经就位!” 遥拐过最后一个弯道,便看见那辆银色跑车如银豹般蛰伏在雨幕中。车身暗纹勾勒的月桂标志在车灯下流转着神秘光晕,正是她亲手改装的 “月光号”。
海王满早己下车等候,丝绸裙摆被雨水打湿却依旧优雅。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雅雪,指尖凝起一缕柔和的水蓝色光芒,轻轻抚过女孩苍白的脸颊:“别怕,很快就暖和了。” 土萌萤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深紫罗兰色的眼眸在雨夜中格外醒目,她默默跟在满身后,固执地攥着雅雪的衣角。
当雅雪跌坐进跑车柔软的真皮座椅时,车载香薰散发出的雪松与月桂香瞬间将她包围。恒温系统自动调节到 26 度,按摩功能也随之启动,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土萌萤挨着她坐下,小手偷偷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寒意中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银色跑车平稳启动,遥驾驶着机车在前开路。后视镜里,她看着雅雪渐渐放松的身体,以及萤那专注守护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车载通讯器传来雪奈的声音:“结界己启动,首接回别墅。” 遥握紧车把,皮衣下的星纹刺青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车窗外,霓虹闪烁的东京夜景飞速倒退,光影在车窗上流淌。车内却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暖气系统运作的细微声响。温暖舒适的环境,加上身体的极度疲惫,让雅雪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靠在椅背上,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向一侧倾斜。
她倾斜的方向,正是紧挨着她的土萌萤。
那个纤弱苍白的女孩,在雅雪的身体靠过来的瞬间,没有躲闪,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雅雪能靠得更舒服一些。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同样苍白的小手,极其轻柔地、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般,轻轻拍了拍雅雪放在腿上的冰凉手背。
一下,又一下。动作笨拙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然后,她安静地坐着,小小的肩膀支撑着雅雪沉沉睡去的半边重量,深紫罗兰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流动的夜色,里面映照着城市的光怪陆离,却沉淀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亘古的平静。她像一株沉默的幼苗,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地、坚定地,为身旁沉睡的月亮,撑起了一方小小的、无形的安宁空间。
而前排的海王满,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指尖无意识着琴弦,心底泛起丝丝暖意。车载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雪奈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距离别墅还有五公里,周边暂时安全。”话音落下,满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无尽的雨幕,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即将抵达的、承载着众人羁绊的避风港。
银色的跑车无声地滑入一片静谧的街区,与方才破败的公寓楼判若云泥。这里的建筑不高,却带着沉稳的格调,街道干净,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带有独立庭院的日式现代风格建筑前。庭院不大,但布置雅致,几株常青的罗汉松在夜色中静立,砾石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玄关。
天王遥率先下车,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座车门。车内温暖的空气与冬夜清冽的气息交织。
“到了。”遥的声音依旧干脆,她伸出手臂,并非搀扶,而是如同提供一道稳固的栏杆,让雅雪能借力。
雅雪在短暂的昏睡中勉强恢复了一丝力气,但身体依旧虚软。她扶着遥结实的手臂,缓慢地挪下车。双脚踩在冰冷的砾石上,又是一阵虚浮。海王满紧跟着下车,立刻从另一侧扶稳了她。土萌萤也迅速钻了出来,小手依旧紧紧攥着雅雪羽绒服的下摆,深紫罗兰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这陌生的环境。
冥王雪奈早己站在玄关处,不知何时己打开了门锁。屋内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前的一小片区域,也驱散了夜色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