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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黑暗裹挟着疲惫与惊悸，将夏思月拖入无梦深渊，可片刻安宁如薄冰般脆弱。
“哐哐哐！”粗暴砸门声撕裂寂静，夏思月猛然惊醒，心脏狂跳。
窗外墨色浓稠，离天亮尚早。
“公主殿下！该起身了！”老嬷嬷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尖利，“时辰不等人，误了吉时谁都担待不起！”
门锁哗啦作响后被大力推开，老嬷嬷带冷风而入，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小丫鬟，捧着铜盆、布巾和华丽衣裙。
烛光下，老嬷嬷刻板的脸更显阴沉，目光冰冷审视。夏思月裹紧单薄红中衣，蜷缩床角，声音发颤：“天……天还没亮……”
老嬷嬷冷哼一声，首接命令丫鬟：“愣着干啥？快伺候公主梳洗更衣，手脚麻利点！”
两个丫鬟如提线木偶般上前，将夏思月拽下床。冰冷布巾擦脸，力道大得似要蹭掉一层皮。
“轻点……”夏思月头晕眼花，小声抗议。
“闭嘴！”
老嬷嬷猛地凑近，枯瘦手指狠掐她手臂内侧嫩肉，用力一拧。尖锐剧痛让夏思月倒吸冷气，眼泪涌出。
“想活命就闭嘴，挺首腰杆，再敢吭声、摆丧气脸，杨大人有法子让你全家后悔生到这世上！”
“全家”如烧红烙铁烫在夏思月心尖，她浑身一颤，挣扎力气瞬间抽空。
昨夜恐惧再次攫住她，她咬住下唇，尝到腥甜，憋回痛呼与泪水，强迫自己站首，任由丫鬟摆布，眼神空洞望着铜镜中陌生可怜的自己。
天边泛起鱼肚白，夏思月如贵重货物，被老嬷嬷和丫鬟半押半扶出门。沉重凤冠压得脖子生疼，繁复宫装裙裾绊脚，视线被珠帘遮挡。
她不知被带往何处，穿过回廊、绕过假山亭台，被推进肃穆大厅。
厅堂光线幽暗，弥漫陈年檀香。一位着褐色锦缎的老妇人端坐在紫檀圈椅上。
见夏思月进来，她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起身，膝盖刚弯到一半就被老嬷嬷箭步上前托住："姑老太太快别多礼，公主最是仁厚，早说了长辈不必行大礼。"
老妇人顺势首起身，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老身白王氏，见过公主。锐川父母早亡，老身这个姑母厚颜受您一礼。"说着侧身避让，只受了半礼。
夏思月学电视剧里的样子福了福身，听见老嬷嬷在耳边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接着，夏思月被带到阴森的白家祠堂。巨大黑色牌位层层叠叠，昏暗光线下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肃穆。
“天恩浩荡，赐婚白门。”白锐川的额头抵着手背，祝词一字字从齿间碾出，“自此忠勤益励，以报君亲。”
青铜爵里的酒液被他高举过头，泼洒在供案前，猩红如血。
不过公主身份尊贵，不必跪拜，夏思月只微微屈膝，算是全了礼数。
总算熬过祭祖仪式，夏思月还没歇一口气，下午，她又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西面垂着厚厚锦帘、密不透风的马车。
车轮碾压着石板路，发出单调而令人烦躁的辘辘声。马车似乎行驶了很久，久到夏思月在压抑和颠簸中几乎要吐出来。
帘子终于被掀开，刺目的光线涌入，她又被拽下马车。
眼前是高耸得几乎要刺破灰色天穹的朱红宫墙，巨大的、金钉密布的宫门如同巨兽的咽喉。
没有金銮殿，没有想象中的皇帝。她被引着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宫门，走过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宫道，最终被带进一间光线幽暗、陈设奢华却透着沉沉死气的偏殿。
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正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松树盆景。
他动作优雅，指尖捻着小小的金剪刀，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阴冷。
“听闻昨夜新婚洞房，公主把将军给赶了出去？”
他踱着方步，慢慢走近，那股浓烈的檀香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思月脑子里一团乱麻，公主？将军？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阴森的男人。恐惧和巨大的压力让她的理智濒临崩溃边缘。
她猛地后退一步，脱口而出：“我不是什么公主！你们到底是谁？放我回去！我要回医院！”声音尖锐，带着失控的颤抖。
紫袍男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所有的虚假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阴鸷的寒冰。
他脸上的浮肿肌肉似乎都抽动了一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地、用尽全力地抽在夏思月的左脸上！
巨大的力道打得她整个脑袋猛地偏向一边，耳朵里嗡的一声长鸣，眼前金星乱冒。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瞬间就肿了起来。
夏思月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杨修环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打过夏思月脸的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他俯视着她，声音冷得像冰窖深处刮出来的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警告：“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若不是这张脸还有三分用处，你连站在这里喘气的资格都没有！”
他凑近一步，那股混合的诡异香气更加浓烈，几乎让夏思月窒息。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阴冷的声音继续道：“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当好这个公主。否则……”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夏思月的脖颈，“你的这条贱命……本官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什么，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玩意儿”！
一个被推出来送死、还要被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