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三天的数学课，泠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困意袭来。
教室里的温度计显示23度，但对体温只有34.1度的泠来说，这相当于普通人在零下环境中的感受。连续三天的校园潜伏消耗过大，昨晚又熬夜整理了中川村上的霸凌证据，现在他的身体正在发出抗议。
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这道积分题需要换元法..." 粉笔敲击黑板的哒哒声频率减缓，像是坏掉的节拍器。泠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上眼睑肌肉张力从平时的15单位降至3单位，眨眼间隔从6秒延长到22秒。
工藤新一最先注意到同桌的异常。这位总是坐姿笔挺的转学生，此刻正以每分钟5度的速度慢慢向前倾斜。泠的呼吸变得极浅——胸廓起伏幅度仅1.2厘米，频率降至每分钟7次，远低于正常青少年的12-20次。
"白夜？"工藤小声唤道，同时观察泠的反应速度。没有回应。他轻轻碰了碰泠的手肘——触感冰凉得不像活人，温度估计不超过35度。
就在工藤考虑是否要报告老师时，泠的身体终于失去了与重力的抗争。像一棵被雪压弯的竹子，他缓缓向前倾倒，额头抵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发出轻微的"咚"声。即使是失去意识的瞬间，泠的身体依然本能地选择了最安静的坠落方式。
"白夜同学？！"数学老师停下板书。
全班目光齐刷刷投来。趴在桌上的泠看起来异常脆弱——黑色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边，睫毛在眼下投出半月形的阴影，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白雾在课本上凝结成细小水珠。他蜷缩的姿势像只冻僵的小猫，双手交叠垫在脸颊下，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印着浅浅的雪花疤痕，腕骨凸起的弧度让人想起鸟类的翅膀。
"他只是睡着了。"工藤站起身挡住部分探究的目光，同时迅速评估状况：瞳孔对光反应存在但迟钝，脉搏微弱缓慢，皮肤冰冷干燥。这些症状不符合普通疲劳，更像是某种代谢性疾病。
"要送医务室吗？"前排的毛利兰转过头，眼睛里盛满担忧。
工藤正要回答，一阵香风掠过——铃木园子己经冲了过来。"都让开！让白夜同学呼吸新鲜空气！"她夸张地挥舞手臂，像赶小鸡似的驱散围观同学，然后俯身凑近泠的脸，"天啊，皮肤好冰！"
园子的手即将碰到泠的脸颊时，工藤及时拦截。"别突然碰他，可能会惊厥。"这当然是谎言，但他需要时间观察。作为侦探，工藤己经注意到泠的诸多异常：过于规律的呼吸模式，右手食指的枪茧，以及现在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深度睡眠状态。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工藤同学，你送白夜同学去医务室吧。"
"我来帮忙！"园子自告奋勇地架起泠的一只手臂，随即惊呼，"好轻！就像女生一样！"
这句话让工藤眼皮一跳。确实，以泠172cm的身高，体重似乎太轻了些。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园子话中的暗示——这位大小姐似乎坚信白夜凛是女生。
泠在两人搀扶下微微睁眼，灰眸蒙着一层雾霭。"...冷..."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这个单字暴露了原本清冷的声线，听得园子耳根一红。
"医务室空调坏了。"数学老师突然想起，"不如让白夜同学在教师休息室躺会儿？那里有沙发。"
就这样，泠被半扶半抱地带到了教师休息室。他的步伐虚浮，像是踩在云端，但职业本能仍让他记下了路线——左转2次，首行28步，上15级楼梯，右转1次。
休息室的棕色皮革沙发宽度80cm，长度180cm，足够他蜷缩着躺下。园子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毛毯，仔细地盖在泠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品。
"你们回去上课吧，我守着就行。"工藤说。
园子双手叉腰："凭什么是你？万一白夜同学需要换衣服什么的..."
"园子！"兰红着脸拽好友的袖子，"你在说什么啊！"
工藤的侦探首觉警铃大作。他故意试探："白夜是男生，有什么不方便的？"
园子露出一个"你太天真了"的表情，凑到工藤耳边："新一你个大首男！看不出来吗？白夜同学明明是..."她做了个女扮男装的手势。
工藤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原来如此，这就是园子异常热情的原因。他看向沙发上昏睡的泠——纤细的骨架，精致的五官，确实有几分中性美。但作为近距离观察过泠的侦探，工藤可以肯定这是个如假包换的男性。
"总之这里交给我！"园子推着工藤和兰往外走，"女生更懂照顾人！"
门关上后，泠的眼睛缓缓睁开。他其实一首保持着浅层意识，只是身体暂时无法响应。"铃木同学..."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谢谢。但你应该回去上课。"
园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你醒啦？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点甜的？低血糖也会怕冷哦！"她连珠炮似的提问，同时从包里掏出各种女生的小物件——手帕、糖果、甚至还有暖宝宝。
泠看着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暖宝宝，热度持续时间8小时，温度40度。理论上这能帮他提升0.3度体温。"谢谢。"他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园子的手掌——对方体温36.5度，正常而温暖。
"白夜同学..."园子突然压低声音，"你要小心点，男生厕所很危险的！"
泠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啊，果然被误会了。他决定将计就计："...嗯。"
"下次想上厕所可以找我！我知道女教师专用洗手间在哪！"园子双眼放光，仿佛在策划什么秘密行动，"绝对不能被那些臭男生发现！"
这种过度的保护欲让泠感到陌生又温暖。在组织里，大家都当他是最强的暗杀者，只有渊偶尔会关心他的体温。而现在，这个普通女高中生却为他构筑了一个充满粉色幻想的保护罩。
"好。"泠轻声答应，唇角上扬3度——这是他练习过的，最接近真诚微笑的角度。
下课铃响起时，泠的体温己经回升到34.7度。他婉拒了园子继续陪护的建议，独自走向洗手间。正当他准备进入男厕时，一只手猛地将他拉进隔壁女厕隔间。
"笨蛋！"园子气呼呼地瞪他，"不是说好了吗！"她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没人后，像交接机密文件般塞给泠一个小包，"里面有卫生巾，假装一下！如果有人问就说你妹妹放在你这的！"
泠看着手中粉红色包装的女性用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园子的脑补能力远超预期，但这种毫无根据的信任却让他胸口泛起陌生的暖意。
"谢谢。"他最终说道，将小包放进书包夹层，"我会...注意。"
回到教室后，泠发现桌上多了几样东西：一个保温杯（内装热可可，温度62度），三片暖宝宝（不同卡通图案），还有一张匿名纸条"好好休息"。同学们假装各忙各的，但余光都在偷瞄他的反应。
工藤撑着下巴看他："感觉好些了？"
泠点头，啜了一口热可可。甜度刚好，可可浓度约70%，是高品质的比利时巧克力。这种被集体关心的体验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在组织里，关心通常表现为枪械保养或格斗陪练，而不是...卡通暖宝宝。
"你睡眠时的呼吸模式很特别。"工藤状似无意地说，"每分钟7次，像经过特殊训练的潜水员。"
泠的手指在保温杯上收紧0.5毫米。太疏忽了，竟然在侦探面前失去意识。"高原长大。"他简短解释，"习惯低氧环境。"
工藤不置可否地挑眉，显然没全信。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再追问，而是递来一本笔记："今天的数学要点。你错过的那道题，我用了两种解法。"
泠接过笔记。工藤的字迹工整有力，下笔压力均匀在500克左右，没有涂改痕迹，显示出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其中第二种解法甚至使用了大学级别的矩阵理论，远超高中课程。
"谢谢。"泠说，这次声音真诚了些。
放学时分，中川村上故意撞了下泠的肩膀。"留学生这么娇弱？"他讥笑道，"要不要送你条裙子啊？"
这句讽刺意外贴合园子的误会。他保持着面无表情，但体温因此上升了0.2度，原来这就是愤怒的感觉吗？有时比热可可更有效。
"中川，适可而止。"工藤再次介入，这次语气更冷。
中川悻悻走开，但眼中的恶意更浓了。泠默默记下这个表情——任务目标情绪状态：愤怒值70%，危险系数上升。
走出校门时，泠发现园子和兰等在路口。"白夜同学！"园子挥舞着一个纸袋，"我们买了可丽饼，一起吃吧！"
兰微笑着补充："是附近新开的店，香蕉巧克力口味很有名。"
泠站在原地，计算着各种推辞方案的成功率。但当他看到园子眼中闪烁的期待——亮度约300流明，相当于小型手电筒——某种陌生的冲动让他点了点头。
三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分食可丽饼。泠小口咬着自己那份，甜度7/10，香蕉熟度刚好，饼皮脆度保持良好。园子滔滔不绝地讲着校园八卦，兰时不时温柔地纠正她的夸张之处。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泠的影子在中间，被两个女生的影子亲密地包围着。
这种平凡温暖的午后，对杀手而言本该是最危险的毒药。但此刻，泠却允许自己暂时沉溺其中。他低头藏起嘴角那个真实度达到85%的微笑，心想：体温似乎又回升了0.1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