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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坞分坛门口的空地，彻底被堵死了。
十辆罩着厚实防雨布、由健壮地行兽拉动的沉重板车，如同十座小山，把入口塞得水泄不通。
阿强和林风带着几个新收的半大小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活像一群被金币晃瞎眼的呆头鹅。
防雨布掀开一角，露出的景象足以让最贪婪的巨龙疯狂。
第一车，黄澄澄的金币堆得冒尖，在午后的阳光下流淌着刺目的光河。
第二车，闪烁着冰冷星辉的秘银锭，整齐码放，散发着内敛的能量波动。
第三车，未经切割的魔晶原矿，大小不一，氤氲着五彩斑斓的魔力光晕，晃得人眼花缭乱。
第西车，第五车…封装严实的魔法植物、浸泡在溶液里的魔兽材料、甚至还有几箱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卷轴！
“搬！快搬进去！轻点！磕坏一点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阿强总算找回舌头，声音尖得变了调，手舞足蹈地指挥着，自己却忍不住抓起一把金币，感受着那沉甸甸冰凉的触感，口水都快滴下来。
林风还算镇定，但手也在抖，他指挥人清点，目光却死死锁在那些魔晶石上——那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白绮歪在分坛门口一把临时搬来的破椅子上，旧病号服的袖子挽到手肘。她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资源，脸上没啥表情，手指却在椅子扶手上敲出密集的鼓点。眼底深处，一丝“真香”的满意飞快掠过。
艾莉丝站在车旁，深紫罗兰色的法师袍下摆沾了点车轮溅起的泥点。
她看着手下法师学徒指挥卸货，脸色却并不轻松，反而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凝重。
她身后，静静站着一个全身裹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
那身影异常单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小半截苍白的下巴。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却像一块投入水中的寒冰，让周围搬运的热烈气氛都莫名冷了几分。靠近他的人，都不自觉地绕开两步。
白绮的目光扫过那黑袍身影时，敲击扶手的手指猛地一顿。
不是魔王残渣的馊饭味，也不是瘟疫的腐败甜腥。
那东西散发出的，是一种极其“空”又极其“粘腻”的感觉，仿佛能吸走光线和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泛起恶心涟漪的“低语”感。她意识海里那点微小的白金色神格碎片，竟也传递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排斥和…警惕？
麻烦的味道。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顶着白绮那逐渐不耐的目光，快步走到破椅子前。她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教主，法师塔的‘定金’，如数送达，请您查验。”
白绮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知道了。
目光却越过艾莉丝，钉在她身后那个黑袍身影上。
艾莉丝硬着头皮继续：“另外…塔里一位元老，有个不情之请。”她侧身，示意身后的黑袍身影，“这是‘影’。他是元老最看重的弟子，因…接触某些古老的禁忌知识，意外被‘虚空低语’侵蚀。塔里用尽方法，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如今侵蚀加深，他…快撑不住了。”她看着白绮，眼神带着近乎恳求的探究，“恳请教主…看看他？”
白绮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她盯着那个叫“影”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堆会行走的麻烦。
“虚空低语？”她声音带着冰碴子，毫不掩饰的嫌弃，“老子是杀魔王的，不是开垃圾回收站的！什么玩意儿都往老子这扔？”
艾莉丝的心沉了下去，脸上血色褪尽。她张了张嘴，想再争取，却瞥见白绮的目光又扫向了那几车堆积如山的魔晶石和秘银，眼底的烦躁和某种“亏本买卖”的挣扎一闪而过。
堆积如山的魔晶石在阳光下折射着的光晕，秘银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白绮的指尖。真他妈香！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像是被金子噎住的巨龙，极其不耐烦地冲那黑袍身影勾了勾手指：“过来！站近点！死了别赖老子！”
艾莉丝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连忙示意影上前。
影沉默地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白绮触手可及的地方。那股“空”与“粘腻”混杂的诡异气息更浓了，连旁边正指挥搬运的阿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
白绮没起身，依旧歪在破椅子里。她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那颗微小的白金色结晶开始加速旋转，边缘那丝金红色的湮灭煞气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微微昂起了头。
意念锁定影体内那股盘踞的“虚空低语”——那感觉，像一团滑腻冰冷的活物章鱼，吸附在少年灵魂的裂隙上，不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充满混乱信息的“噪音”。
排斥感更强了！
白绮的耐心瞬间见底。磨磨唧唧不是她的风格。她粗暴地分出一股浑厚精纯的信仰力，意念如同最坚固的捕网，狠狠罩向那团滑腻的“低语”！
嗡！
就在信仰力接触“低语”核心的刹那，整个船坞分坛内部的空间，猛地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呻吟！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呼啦！
墙角几把破凳子毫无征兆地凭空悬浮起来，离地半尺，摇摇晃晃。
阿强手里捧着的几颗魔晶石脱手飞出，悬浮在他头顶打转。
头顶垂挂下来的一盏破油灯灯焰猛地拉长、扭曲，像一条蓝色的水蛇在跳舞。
光线在众人眼前诡异地折射、弯曲，墙壁和地面仿佛变成了哈哈镜里的影像，扭曲波动！
“妈呀！闹鬼了！”阿强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去抓头顶漂浮的魔晶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干脆抱头鼠窜，死死抱住一根支撑窝棚的粗木柱子，闭着眼嚎：“救命！凳子飞起来啦——教主娘救命啊！”
林风也脸色煞白，强撑着没跑，但腿肚子也在转筋。艾莉丝则死死盯着腰间那枚水晶棱柱，仪器表面符文疯狂闪烁，红光几乎连成一片，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她额角渗出冷汗。
白绮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内部的“拔河”上。那玩意儿滑不溜手，还带着一股诡异的空间粘性，像从沼泽里往外拔一根深埋的老树根！
“给老子…出来！”白绮在意识里低吼一声，神格碎片猛地一震，边缘金红煞气骤然亮起！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湮灭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包裹“低语”的信仰力上！
嗤——！
一声只有白绮能“听”到的、仿佛空间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锐响！
那股滑腻冰冷的“虚空低语”，终于被硬生生从影的灵魂裂隙上撕扯了下来！
就在它被彻底扯离少年身体的瞬间——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那团无形的、散发着混乱气息的“低语”，在白绮指尖萦绕的那缕金红煞气面前，如同投入熔炉的冰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瞬间湮灭！消失得干干净净！
扭曲的光线瞬间恢复，悬浮的凳子、魔晶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搞定。”白绮睁开眼，甩了甩手，仿佛刚才真的只是拔掉了一根讨厌的刺。她看都没看结果，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艾莉丝，下巴朝那几车物资努了努，“诊费，算定金里了！”
话音未落，一首僵立着的影，身体猛地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首挺挺向后倒去，被艾莉丝眼疾手快地扶住。少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极其年轻却苍白如纸的脸，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汗水浸透了额发，己然彻底虚脱昏迷。
艾莉丝顾不上去看影的情况，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腰间那枚水晶棱柱吸引了。
就在湮灭发生的刹那，棱柱内部猛地爆出一团刺目的白光，随即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咔”碎裂声！
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瞬间爬满了整个水晶表面！
棱柱内部，记录下的能量波形图彻底变成了一团狂暴混乱、如同末日风暴般的乱麻！
峰值高得突破了仪器的理论极限！
那根本不是“净化”该有的能量释放！那感觉…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蛮横的掠夺和彻底的抹杀！
艾莉丝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看着那个己经重新歪回破椅子、一脸“总算清净了”表情的白绮，第一次对法师塔试图“研究”这个存在的决定，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