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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烦，在外面一首待了几个小时才去了宿舍。
江叙白攥紧包裹的手指泛白，帆布包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走廊尽头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像极了记忆里继父皮带的纹路。
推开302宿舍门时，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张高低床空着五张铺位，唯有靠窗的下铺堆着褪色的碎花枕头——那是原身用攒了三个月的早餐钱买的。
"又回来啦？"宿管王姨从值班室探出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她往搪瓷缸里续了勺热水，蒸汽模糊了镜片，"你妈下午来过，说下个月的住宿费..."话音戛然而止，江叙白看见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怜悯。
攥着生锈的钥匙打开铁皮柜，泛黄的日记本躺在最底层。翻开扉页，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十二岁生日那天："爸爸用最后力气把我推开，车轮碾过他衬衫的蓝。妈妈说那抹蓝从此成了她的噩梦。"指尖抚过被水渍晕开的字迹，江叙白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引擎声。
她猛地扑到窗边，正看见继父的面包车停在梧桐树下。母亲戴着宽檐帽仰头张望，碎花袄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昨天原身撞破秘密时，缠绕在尸袋上的同款红绳。
江叙白扶着生锈的楼梯扶手往下走时，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母亲仰头笑着朝她招手，碎花袄领口的红绳随着动作晃悠，恰如昨天缠在尸袋上那截被血浸透的布料。宿管阿姨在身后念叨“父母不易”，话音却像被暴雨前的闷雷震得模糊。
继父把烟蒂碾在车轮下，油渍斑斑的驾驶座散发着柴油味。
江叙白很想不下去，可却没有办法。
这对夫妻可是混不吝，可不会管自己想不想下去，要是自己不想下去，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会上来把自己拖下去。
江叙白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走下去。
刚挨近车门，就被母亲温热的手攥住手腕——那力道不像搀扶，更像镣铐。
她余光瞥见后座地板上残留的暗红色污渍，形状赫然是个蜷缩的人形轮廓。
“快上车呀阿慧，”母亲的指甲掐进她肉里，笑容甜得发腻，“妈给你点了鲜肉馄饨，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引擎发动的瞬间，江叙白盯着后视镜里母亲的脸，突然想起原身日记里写过：“妹妹阿美总把馄饨里的虾仁挑出来，说像爸爸车祸时流的血。”
暴雨倾盆而下时，苍蝇馆的油毡棚被砸得噼啪作响。继父呼噜噜扒拉着炒面，母亲用筷子把馄饨里的葱花挑得干干净净，动作熟稔得像在处理什么脏东西。
江叙白盯着碗里漂着的油花，突然听见邻桌食客议论：“听说河原疗养院昨天跑了个病人，警察正在附近排查呢......”
母亲夹馄饨的手猛地一抖，汤汁溅在江叙白手背上。她抬起头，正看见继父朝窗外递了个眼色——梧桐树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隔着雨幕张望，黑色公文包上印着“河原疗养院”的烫金字样。
警笛声撕开雨幕时，江叙白手中的塑料杯“啪嗒”坠地。红汤在瓷砖上蜿蜒成血痕，继父与白大褂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一起，他们低语的刹那，她看见男人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注射器——和母亲藏在梳妆台暗格里的一模一样。
“都别动！配合警方排查！”民警的喊声淹没在桌椅碰撞声中。江叙白后背紧贴油腻的砖墙，看着西个壮汉拨开人群逼近，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电击棍泛着冷光。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继父手机里那条未发送的短信：“疗养院张主任，突发性狂躁症患者，建议采取强制措施。”
“阿慧！别跑！”母亲凄厉的哭喊穿透雨幕。
江叙白撞开后厨铁门，霉味混着油烟呛得她咳嗽。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母亲抓住她衣角的瞬间，她反手将滚烫的泔水桶泼出。
泥泞的巷子里，白大褂队伍正呈扇形包抄。
江叙白回头见，他们离自己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刚刚饭馆的混乱为自己制造了很好的机会，让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而现在天色昏黑，一切都看不清楚。
于是她跑到有很多岔路的巷口后，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确认没有监控后想也不想启动隐身异能。
当她消失在雨帘中时，正听见母亲捶胸顿足的哭诉：“这孩子从疗养院逃出来就不认人了！上个月还把亲妹妹推进游泳池......”
风裹挟着潮湿的腐叶扑在脸上，江叙白蜷缩在垃圾箱后剧烈喘息。
远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滴”声，她透过雨幕看见继父将一叠钞票塞进白大褂男人手中，对方皮箱缝隙里露出半截红绳——和那具无名女尸颈间的一模一样。
很快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这样紧张的情境下，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雨丝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网，江叙白蜷缩在垃圾箱后的管道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继父佝偻的身影在雨幕中晃动，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人跑了咋整？还继续吗？”
白大褂男人狠狠碾灭烟头，火星在积水里迸溅成转瞬即逝的血点。他脖颈处狰狞的疤痕随着喉结滚动扭曲：“没了？没了更好，死了才好，最好死无对证。”阴冷的目光扫过巷口，仿佛能穿透黑暗首视江叙白藏身之处，“毕竟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继父的皮鞋在水洼里发出怯懦的声响，高大的身躯却弯成卑微的弧度：“她的档案你建好了没有？这次说是她逃出来，正好还能换掉一个人。”
“小事，早处理好了。”男人从白大褂内袋抽出泛黄的病历本，纸页边缘沾着暗红污渍，“回头你记得把签字补上。”潮湿的风掀起他衣角，江叙白瞥见腰侧别着的电击枪——和刚才在饭馆里壮汉们携带的款式一模一样。
两道身影在岔路口分道扬镳，继父走向停在街角的黑色SUV，而男人则拐进了挂着“河原医疗废物转运”字样的厢式货车。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面的脚印，却冲不掉江叙白耳中回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低语。
她摸到口袋里被雨水浸透的录音笔，突然意识到，这场逃亡早己不是简单的自救——而是要撕开活人被当作“货物”交易的血腥真相。
而她如今形单影只。
只是如今究竟该怎么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