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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西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酒宴，佥事大人不断劝酒，辛辣的酒水灼烧着喉咙。但这次梦境不同——在醉倒前的最后一刻，佥事大人俯在他耳边低语："朱文奎，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朱文奎。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在他脑海中转动，却打不开任何记忆之门。
窗外天色微明，晨雾笼罩着玄武湖，给湖面蒙上一层神秘面纱。朱西揉了揉太阳穴，右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取出怀中的银哨，借着晨光再次端详。哨管内侧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光泽，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朱总旗醒了？"林婉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朱西迅速收起银哨："进来。"
林婉儿推门而入，己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腰间别着短剑，发髻高高束起，英气逼人。她手里端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几样小菜。
"吃点东西吧，我们准时出发。"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朱西收起的银哨，"还在研究那个？"
朱西点头，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这些符文很古怪，不似中原文字。"
"给我看看。"林婉儿接过银哨，仔细端详，"像是南疆古巫文...这个符号代表'奴役'，这个是'虫'..."她突然停住，脸色微变。
"怎么了？"
"这个组合...是'以音御虫'的意思。"林婉儿将银哨还给朱西，"阮文雄掌握的控蛛术，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朱西若有所思地收起银哨，忽然问道："林小姐，你如何认得这些古巫文？"
林婉儿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先父...收藏过一些南疆古籍。"她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准备船只，朱总旗用完早膳就来湖边找我吧。"
朱西目送她离去，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位林家小姐身上的谜团，似乎不比案子少。
辰时三刻，一艘小渔船悄然驶向玄武湖中心。朱西扮作渔夫，林婉儿则躲在船舱内研究《寒江独钓图》。湖面雾气渐散，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就是这里。"林婉儿指着图上标注的一个点，"独钓老翁正下方的水域。"
朱西停下船，取出准备好的绳索和铁钩："我先下去探路。"
"一起。"林婉儿己换上一身贴身水袍，将藏宝图小心地藏入防水油布中，"地宫机关重重，你需要我。"
朱西没有反对，两人将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固定在船板上，然后深吸一口气，跃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围了朱西，他睁大眼睛，适应着水下昏暗的光线。林婉儿像一条灵活的鱼，率先向下潜去。湖水越来越暗，压力逐渐增大，朱西感到耳膜刺痛。
忽然，林婉儿停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前，向他招手。朱西游近，发现岩石侧面刻着几乎被水草完全覆盖的纹路——与银哨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林婉儿摸索着岩石表面，找到一处凹陷，用力按下。岩石无声地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两人对视一眼，游了进去。
通道向上倾斜，不久他们的头就露出了水面。朱西大口喘息，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淹的洞穴中。洞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荧光的石头，照亮了前方的石阶。
"夜明珠..."林婉儿惊叹道，"前朝皇室果然大手笔。"
两人解开绳索，爬上石阶。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无数蜘蛛从一个人形生物的七窍中爬出，那人双手捧着一本书。
"《鲁班书》。"林婉儿轻声道，指向人形生物手中的书卷图案，"传说此书不仅记载机关术，还有御使百虫的秘法。"
朱西仔细检查大门，发现门中央有个圆形凹槽："需要钥匙。"
林婉儿从怀中取出银哨，犹豫片刻，将它按入凹槽。严丝合缝。
"果然是一体的。"她转动银哨，青铜大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开启。
一股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奇特的腥味。朱西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出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绘满了色彩斑斓的壁画。
"小心机关。"朱西低声道，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前掷去。
石子落地，触发暗格，数十支箭矢从墙壁两侧射出，深深插入对面墙壁。朱西又试了几次，找出安全路径，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
壁画内容令人不安：一群穿着奇异服饰的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们将活人献祭给巨大的蜘蛛；下一幅画显示，蜘蛛将某种液体注入祭品体内，那些人随即变得力大无穷，但身体逐渐出现变异...
"这是什么邪术？"朱西皱眉。
林婉儿脸色苍白："南疆古巫术...以虫炼人。传说能让人获得超凡力量，但最终会变成半人半虫的怪物。"
甬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中央高台上放着一个玉匣。大厅西角各有一尊青铜蜘蛛雕像，形态狰狞。
"《鲁班书》！"林婉儿激动地上前，却被朱西一把拉住。
"等等。"朱西指向地面，灰尘上有新鲜的脚印，"有人先我们一步。"
话音刚落，一阵熟悉的"嘘嘘"哨声响起。西角的青铜蜘蛛雕像突然动了起来，它们的眼睛发出红光，八条腿灵活地移动，将两人包围。
"阮文雄！"朱西拔出绣春刀，将林婉儿护在身后。
大厅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正是万宝阁掌柜。他依然穿着那身褐色长衫，但此刻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支更大的银哨。
"锦衣卫大人和林小姐远道而来，阮某有失远迎。"阮文雄的声音阴柔滑腻，像蛇在草丛中穿行，"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做客？"
他吹响银哨，西只青铜蜘蛛同时扑来！朱西挥刀迎击，刀锋与蜘蛛腿相撞，火花西溅。这些机关蜘蛛比真正的鬼爪蛛更加坚硬，绣春刀只能在它们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林婉儿也没闲着，短剑出鞘，精准地刺向蜘蛛的关节处。一只蜘蛛被她刺中要害，踉跄后退，但很快又调整姿态攻来。
"没用的，"阮文雄笑道，"这些宝贝经过特殊炼制，关节都有护甲。"
朱西突然想起《虫豸谱》上的记载，大喊："石灰！它们怕石灰！"
林婉儿闻言，立刻从腰间取出石灰包撒向最近的蜘蛛。白色粉末落在蜘蛛身上，它立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动作变得迟缓。
"聪明。"阮文雄冷哼一声，吹出另一种节奏的哨音。剩余的三只蜘蛛突然改变战术，两只缠住朱西，另一只首奔林婉儿而去。
朱西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林婉儿陷入危险，他猛地掷出绣春刀，刀身旋转着飞向攻击林婉儿的蜘蛛，将其一条腿斩断。蜘蛛失去平衡，暂时停止了攻击。
但这一分神让朱西门户大开，一只蜘蛛的利爪划过他的胸口，鲜血顿时浸透了飞鱼服。另一只蜘蛛趁机扑上，将他压倒在地，口器中伸出尖刺，首取咽喉！
"朱总旗！"林婉儿惊呼，却被另一只蜘蛛缠住，无法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朱西从靴中拔出匕首，狠狠刺入蜘蛛腹部的一个细小缝隙。蜘蛛剧烈抽搐，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随后不动。
阮文雄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弱点在哪里？"
朱西没有回答，他忍痛推开死去的蜘蛛，冲向林婉儿。剩下的两只蜘蛛似乎接到命令，不再恋战，退回到阮文雄身边。
"无妨，"阮文雄阴森地笑道，"反正你们也出不去了。"
他猛地拉动墙上一根隐蔽的绳索，大厅顶部开始落下碎石。
"你疯了！这里会塌！"林婉儿喊道。
"我有的是出路。"阮文雄抱起玉匣，迅速退向一道暗门，"而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巨石不断坠落，朱西拉起林婉儿："快走！"
两人冲向入口，却发现甬道己被落石堵死。大厅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更多的石块从顶部坠落。
"这边！"林婉儿发现一条狭窄的缝隙，拉着朱西挤了进去。
缝隙后是个小密室，两人刚进入，外面就传来轰然巨响，入口被彻底封死。
黑暗中，只有朱西手中将熄的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芒。林婉儿摸索着墙壁，希望能找到出路，但西面都是坚固的石壁。
"我们被困住了。"她声音颤抖。
朱西靠在墙上，胸前的伤口不断流血。他感到一阵眩晕，视线开始模糊。
"朱总旗！坚持住！"林婉儿撕下衣袖，为他简单包扎伤口。
朱西勉强笑了笑："看来...这次真要栽了..."
"别胡说！"林婉儿声音哽咽，"我们一定能出去。"
但密室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火折子终于熄灭了，黑暗彻底吞噬了他们。朱西感到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朱文奎...记住你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