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照九重

第三章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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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残烛照九重
作者:
我实在不想上班
本章字数:
7212
更新时间:
2025-07-06

窗外的雨依旧连绵,敲打着屋檐,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书房内,烛火昏黄,将姜禹安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有些摇曳。他依旧侧坐在窗边矮榻上,手中那卷古籍己经放下,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迷蒙的雨景,仿佛在欣赏,又仿佛穿透了雨幕,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这满室的寂静发问:

“三皇子……灾赈的如何了?”

话音落下,书房角落最浓重的阴影里,空气似乎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一个低沉、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如同从地底渗出,在姜禹安身后响起:

“回殿下,进展‘顺利’。沿途州府配合,粮秣足额,流民安置有序。三殿下亲力亲为,开仓放粮,惩治了几个贪墨小吏,赢得不少‘贤名’。算算时日,再有三五日,便可风风光光地班师回京了。”

“顺利”二字被那声音刻意加重了一丝,透着一股冰冷的嘲讽。所谓的顺利,背后是多少势力的运作和妥协,又有多少真正的“贤名”经得起推敲?

姜禹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他依旧望着窗外,只是那深潭般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算计光芒。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短暂的沉默后,姜禹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平淡的语调,但吐出的字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指令:

“安排一下。”

他微微停顿,指尖在矮榻光滑的扶手上轻轻一叩。

“让这京城的坊间巷尾,茶楼酒肆……都传起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就说……三殿下此次赈灾,雷厉风行,体恤万民,颇有……陛下当年初登大宝、励精图治之风范。”

最后那句“颇有陛下当年……之风范”,被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无限感慨与推崇的语气缓缓说出,仿佛发自肺腑的赞叹。

但听在阴影中那位的耳中,却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

“是!”阴影里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得干脆利落。

“属下即刻去办。从江湖茶楼酒肆起,由下而上,如水银泻地,三日之内,必让此语传遍京城。”阴影里的声音快速补充道,显然对如何操作这种“流言”驾轻就熟。

“嗯。”姜禹安又是淡淡一声,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身后那片浓重的阴影再次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水纹荡漾,随即彻底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任何声音。书房内,又只剩下雨滴敲窗的单调声响,和姜禹安独自静坐的身影。

他缓缓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重新拿起矮榻上的那卷古籍,姿态闲适地翻开。昏黄的烛光落在他温润平和的侧脸上,映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条足以让京城掀起暗涌的指令,只是翻过了一页无关紧要的书。窗外的雨,似乎永无止境。书房内,烛火的光芒在姜禹安沉静的侧脸上跳跃,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他依旧保持着侧坐窗边的姿态,目光落在手中那卷始终未曾翻过几页的古籍上,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

空气里弥漫着墨香与雨水的湿冷气息。

良久,姜禹安合上了书卷,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他并未抬头,只是对着那片熟悉的、守护在书房最深沉阴影中的角落,用那惯常平淡无波的语调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下达一道再寻常不过的指令:

“根据规矩封王立府后,准允开府设卫。那八百府兵的招募……”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指尖在书脊上轻轻,“就交给你了。”

阴影中的“影”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片阴影似乎更凝实了一些,如同磐石,等待着下文。他知道,殿下的命令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姜禹安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记住,招募过程,务必‘公正’、‘透明’,严格按照兵部章程来办。该有的筛选、登记、造册,一步不可少,一步……也不可多。”

“至于……”姜禹安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谈论天气,“那些必然会混进来的‘眼睛’和‘耳朵’……”

阴影中的“影”气息似乎更加内敛了。

“不必费心去清除。”姜禹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他们进来。一个……都别拦着。”

然而,姜禹安的下一句话,立刻揭示了这看似愚蠢决定的真正意图: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每一个进来的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过往经历,是何人举荐,何时与何人接触……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目光终于从书卷上抬起,并未看向阴影,而是投向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雨幕,眼神幽深,仿佛能穿透层层雨帘,看到那些隐藏在京城各个角落的魑魅魍魉。

“更重要的是,”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冽如刀锋刮过冰面,“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是谁。”

“是谁的探子。”

“属下明白。”阴影中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招募必‘公正’进行,所有入营者,无论良莠,皆详细登记造册,反复核对。营内会建立独立档案,专人梳理其过往、关联、异常接触。所有探子,必溯源至其根脚。请殿下放心。”

“嗯。”姜禹安轻轻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对方理解了。他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回那卷古籍上,指尖轻轻翻开一页,姿态闲适,仿佛刚才下达的并非一条足以在京城暗流中投下巨石的指令,而只是吩咐了一句添茶倒水。

“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那片凝聚在阴影中的存在感,如同墨汁溶于水中,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书房内,又只剩下姜禹安一人,烛火摇曳,雨声淅沥。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入深海的礁石。窗外的风雨,京城的暗涌,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唯有他心中那片冰冷的棋盘上,又悄然落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那八百名即将招募的府兵,以及那些注定会混迹其中、却将成为他反向“眼睛”的各方探子。

力量在蛰伏中悄然滋生。情报的脉络,正随着这场无休止的雨,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无声地蔓延开来。他不需要现在就去动谁,他只需要……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指尖在书页上缓缓划过,姜禹安的目光沉静如水。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往往始于无声的洞察。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急了些。雨幕深处,那无形的风暴,正随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开始悄然酝酿。

皇宫,御书房。

龙涎香在紫铜仙鹤炉中袅袅升腾,氤氲出沉郁而厚重的气息。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角落的阴影,反而将御案后那身着明黄常服的身影映衬得愈发威严深沉。皇帝姜翊钧并未批阅奏章,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缓慢地敲击着光滑如镜的紫檀木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仿佛在计数着某种无形的节奏。

一道身影,如同融化在御书房最深沉的阴影里,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他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若非皇帝目光扫过,几不可察。这便是皇帝手中最隐秘的刀锋之一,暗卫首领——“枭”。

沉默持续着,只有烛火燃烧的微响和那细微的敲击声。

终于,皇帝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久居上位的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安王……如何了?”

阴影中的“枭”立刻回应,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回陛下,安王殿下与王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八个字,精准概括,不多一言。

皇帝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皮,目光并未看向阴影,而是落在跳跃的烛火上,眼神深邃难测。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哦?”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倒是……和睦。”

“枭”沉默着,没有补充。他知道,皇帝不需要细节,只需要一个结论。至于这结论背后的真假虚实,皇帝自有判断,也无需他来置喙。

短暂的停顿后,皇帝的目光从烛火上移开,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了遥远的北方。他指尖的敲击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但似乎沉重了一分。

“北境……怎么样?” 这一次,声音里的平淡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枭”的回答依旧简洁、冰冷,如同北境刮来的寒风:

“蛮族异动。”

西个字,字字千钧。

皇帝敲击桌面的手指猛然停住!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烛火似乎都为之摇曳了一下。

“异动?”皇帝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了下去,如同闷雷滚动,“如何异动?”

“枭”的身影在阴影中似乎更凝实了一些,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铁血般的肃杀:“三大部落首领月内密会三次,地点皆在狼山深处,戒备森严。各部族青壮集结操练频率远超往年。探马回报,发现小股精骑深入我朝境内百里刺探,手法……不似蛮族惯常劫掠,更像……军前哨探。”他略一停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且其集结方向,隐隐有……合流之势。”

“合流之势……”皇帝缓缓咀嚼着这西个字,眼神锐利如刀锋。蛮族诸部素来各自为战,互相攻伐。

“镇北军呢?”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审视。

“镇北侯旧伤复发,军务多由副帅周猛代理。周猛……治军尚可,然其麾下新晋将领与老侯爷旧部多有龃龉。粮秣转运……似有迟滞。” “枭”的回答依旧点到即止,却将镇北军内部不稳、可能存在的隐患清晰地勾勒出来。

皇帝没有再问。他靠向宽大的龙椅椅背,整个人陷入一片更深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蛰伏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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