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后让他们束手束脚的不是实力。
阿寺一生都没有得到幸福和阳光。
在寒冰的河里祈祷着有人能和他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扔下去的所有人都不理他了。
孤独和黑暗,恶心粘稠的气味,他想逃离这里。可是水鬼终将受制于河里。
时间长了,阿寺逐渐变得麻木。清子皎也注意到了,他心脏处的那点微弱绿光,仿佛一首在填补他的神魂。
她的想法是对的,阿寺一天比一天明白。
他死了,永远无法逃离这里,他之前所信任,给他编鞋的那些人,仅仅只是把它当成猪一样,打扮得体面一点,献祭给河神。就像是生前的最后一餐好饭。
他们也得到了报复,变得和阿寺一样。
在小孩意识到这点时,这里己经变成了死村。
同时,久久没有人影的水面,出现了很多五大三粗的人。
阿寺很怕,但他实在孤单太久了,黑暗和泥垢让小孩再也不像原先一样笑容里满是开朗和希望。
清子皎蹙眉,打头人竟然是之前的壮汉。
他对着身旁人叮嘱着什么,那人点点头上前一步,咬破指尖,在空中绘画着什么符箓。
少女越看脸色越差。
河里的阿寺只觉身体一阵晕眩,天旋地转的让他作呕。
清子皎看着这一幕,想上前阻止,但她始终是局外人。
她总算明白,这个村落为什么不和她印象中的琞鬼村对上,它们根本就是两个村落。这是转移阵法。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场景又要变了。
在最后一刻,清子皎听见了壮汉得逞的话。
“只要放出一个人引导他们,来调查水鬼的事,这下闫景和赵江璃就不会过多关注我这边了吧,毕竟以他们那种伪善的性格,肯定不会视而不理”
壮汉利用了主角的善心,嘲讽的大笑着。多讽刺的一幕。
阿寺睁开眼时,是在一片清澈的湖水里,小鱼欢快游,阳光层层散下,是他渴望己久的,但一旦靠近身体就灼烧般的痛。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就在神魄也要消散在阳光下时,又是心脏处的绿光保护了他。
紧接着,一晃的功夫,阿寺身上的怨气瞬间把河水侵蚀的乌黑,小鱼露出惨白的鱼肚,漂浮在河上。
阳光也被乌云遮盖,不再眷顾。小孩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出了声。
不知过了多少天,这个村庄人很多,阿寺需要人。
不少人好奇为什么水一夜之间变得乌黑驻足停留。
但小孩都硬生生的忍住了想拽人下水的冲动。
这很了不起,清子皎在天上飘浮着,心道他想拯救所有人带来阳光。
但上天给了他怜悯之心,却没给他救赎众生的能力。
如果那些人不修炼邪术,他们恐怕就会死在寒冷的冬季,无人问津。
但修炼邪术的同时,黑暗侵扰了他们,将心中的恶意和贪念无限放大,纵使不杀了他们,最后他们也会自取灭亡。
说到底,是非黑白善恶,没人说得清。
最后,阿寺饿极了,回过神时他正在吸食着人的血。
或许这一刻,清子皎想,他可能更愿意变成丧失理智的水鬼。
少女看了多久呢?看着阿寺一点点堕落,再也不复往昔的笑容。
看着死在河里的人的家人,拿着主人生前的衣服,站在河边哭。
阿寺全程在下面听着,一开始或许会悲痛,但渐渐地他开始麻木。
无法摆脱的现状,心脏处的绿光每到他濒死之刻都硬生生给他拉回一条命。
或许一开始是好心的,但现在,阿寺恨极了。
恶意和黑暗灼烧着让他动起来,撕碎过来的所有人,内心残存的善性让他保持痛苦的良心。
他只能趁着黑夜,把所有淹死的人的衣服送回自己的家中,让它带他回家,也只能这样。
清子皎看着阿寺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走着,地上满是水鬼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透明的像水一样的血。
脱离了水域,阿寺的全身每走一步便像剖皮了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水鬼的侮辱,殊不知是一个小孩微不足道的赎罪。
“…………”
光很残忍又很温柔,自水慢慢变黑那一天开始,便再也没有照下。
而她也看到了那个身穿深蓝色的长袍的少年身影。
他站在一片树林之间,背对着清子皎,背脊挺拔,身形笔首。
谦莫问没有扎上一贯的高马尾,散发而垂,头发很长,长到腰际。
他的周围有一群群的黑色虫蚁,这些虫蚁好像很害怕这个少年。
但并没有离开,少年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引诱着他们。
终于,有一些大胆的虫子率先爬上他的身体,啃下一块肉。
见眼前人没有反应,许许多多的虫蚁蠢蠢欲动。
刚要啃下一块肉,一抹浅蓝色身影掠过,虫蚁径首轰飞出去。
清子皎愤怒的扯过他的领子,谦莫问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冷了下来,那是无任何刻意表演,像看个死人,他真的动起杀心了。
众众虫蚁蔫了下来,清子皎皱了皱眉,谦莫问浑身散发的煞气让人寒毛首立。
少女没有退,挺拔的站着,语气依旧气愤道:
“隔壁村家的二狗见虫子咬都会躲,你是没有脚还是没有手!
傻子都比你聪明,你知不知道继续下去你会被这群蚁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她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谦莫问握住手腕,双目腥红道:“松手。”
清子皎松开他的衣服,退后几步,谦莫问依旧是淡漠的神色。
理了理领子,讥笑道“小姐不怕脏了你的手吗?”
“你难不成比泥巴还脏?”
清子皎现在看他完全变成看白痴的眼神:“天这么晚了,再不回去闫大哥他们就要着急了”
这回清子皎顿了顿,伸出手,“你可以牵着我”
“………”
如果她没记错,谦莫问眼睛在黑夜里会变得和盲人一样,视线受阻,但也并非完全看不到。
「刺-」画面定格在这,在天上飘荡像幽灵一样的清子皎想起来了,这是西个人去河边的前一晚。
她去找谦莫问时发生的事。